[table][tr][td]「漫长的暑假结束了,各位同学又回到学校......」
有秃头迹象的校长操着缓慢又不得要领的说话方式,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训个没完。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我开始找起头发的分岔,坐在我后面的女生也觉得无聊,也开始挑起我另一束马尾,帮我找分岔。
「小葵,妳的头发是咖啡色的耶。」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羡慕,我开心地转过头去。
「啊?嗯。」
「妳染发啊?不会被训导主任骂吗?」
「我的头发本来就是咖啡色的,主任说既然是天生的,不用刻意染黑也没关系。而且我的头发有点卷,那也是自然卷,自然卷好像就没关系喔。」
「好好喔,我也想要咖啡色的头发。」
我得意极了,正想继续炫耀我的发色,后面突然传来有人倒下的声响。
可能是有人贫血昏倒了吧。
都有学生昏倒了,校长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兴起了一股杀意,我的心已经转为战斗模式,刚才脸上挂着的无邪笑容消失无踪,我恶狠狠地瞪着校长。
只要有过一次经验,再来一次就不是什么难事,不管好事、坏事都一样。
只要做过一次,第二次就不难了。
我睁大带着杀气的眼神,死瞪着已经步入中年的校长。
我偷偷转过头去,发现倒下的是个留娃娃头的黑发女生。
「是宫乃下同学,她没事吧?」我和坐在后面的同学面面相觑。
小幸立刻跑到昏倒的静香身边,确认静香的状况后,注意到我正在看着她们,便大声喊说:
「小葵,来帮忙。」我连忙赶到她们身边。
「帮什么忙?」
「我不是保健委员吗?」
「嗯。」
「小葵不是我的朋友吗?」
「啊,对喔。那我来帮忙。」
我和小幸一人一边,扶着站不住脚的静香,将她带到保健室。
可以不用再听校长的废话真是太幸运了,我忍不住心想。
我们让静香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把静香贫血昏倒的事告诉保健室老师。
离开前,细心的小幸不忘停下脚步问:
「宫乃下,妳还好吗?」
静香微微睁开双眼,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不经意瞥向静香。
我们的身高差不多,平常没机会看到她的头顶,此刻她躺在病床上,可以近距离观察她的发旋。
闪耀的黑发。
及肩的娃娃头。
只有头顶新长出来的数公分是咖啡色的。
(她的头发,是染的吗......?)
我困惑极了。
静香的黑发不是天生的,而是用染剂把原本咖啡色的发色染黑。
恰好和一般人相反。
现在是因为头发长了,才泄露出原本的发色。
小幸又问了静香一些问题,像是「早餐吃了没有」、「是不是中暑啦」,我闲着无聊,就把玩起静香搁在病床旁铁柜上的金属框眼镜。
(她的眼睛是不是不好啊?因为看太多书了……嗯?)
我不懂。
我戴上了静香的眼镜,可是眼前的景物却完全没有变化。
没有扭曲,也没有变得模糊,没有变大,没有变小,也没有变得特别清楚。
我戴着眼镜,定眼仔细看着前方。
(这眼镜没有度数!)
我轻轻拿下眼镜,放回原来的地方。
小幸还在跟静香说话,我丢下小幸离开了保健室,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深思着。
故意染黑的头发和没有度数的眼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小幸一直不出来,我走回保健室对她说:「差不多该走喽。」就和小幸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静香看起来很虚弱,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是她的头发和眼镜的事还是令我很在意,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着保健室。
无人知晓。
第二学期开始了,秋意愈来愈浓。
仍然没有人知道我是杀人凶手。
唯一知情的宫乃下静香失去了力量,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那是一起谋杀。
我照常过日子。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怀疑……就这样,我若无其事地过着平和的校园生活。
我有感情要好的朋友,学校的功课也应付得不错。
由于在学校的静香太不起眼,我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以及和她一起度过的那段恐怖的暑假时光。
就在开学不久的某一天,我和一群隔壁班的学生在走廊擦身而过。
田中飒太走在那群人的外圈,他定眼看着我,停下脚步,对我打了声招呼。
我也「喔」地应了一声。
飒太笑笑地向我走来
「大西,妳还打电动吗?」
「嗯,打啊,你呢?」
我们很久没说话了,幸好有电动这个共通话题,没多久我们就聊开了。
我们分享了最近各自在玩的新游戏,两人愈说愈快,连珠炮似地聊着彼此的兴趣和新发现,推荐新避戏给对方。
这时飒太的同学已经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了,他们对飒太说:
「田中,我们先回教室了。」
飒太头也不回地举起手回了声:「喔。」又继续和我聊天。
那个隔壁班的美少女也在那群学生之中,她好几次担心地回过头看着我们。
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庙会那天她穿着可爱浴衣和飒太走在一起的模样。
静香低着头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和美少女擦身而过,这时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回过头对落后的美少女喊了声:
「竹田。」
美少女和正好经过的宫乃下静香几乎同时看向那个男生。
美少女慢慢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静香看着她离去,才又继续向前走。
而我因为不想和静香四目相接,一直刻意低着头。
飒太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异状,又继续说了一堆电动的事。
我敷衍地应着话,和飒太约好下次交换避戏玩。
这时,飒太突然不说话了,直到几秒钟后他才扭捏地说:
「那......妳还好吧?」
「啊?什么意思?」
「就是啊,」飒太用力搔了几下后脑的,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
「大西,妳暑假时不是没什么精神吗?」
「喔,有吗?」我心里吓了一大跳。
「不过,那个啊,我家不是死了人嘛。」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飒太抬头看着空中,像在思考该如何用字遣词,只见他又更用力地抓着头。
「其实简讯可以看出很多事喔,像是对方的情绪之类的。我也听说那个老头死了,可是大西应该不至于为了那老头那么消沉吧。我家的处境和妳家差不多,我懂。所以我在想,妳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烦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从没想过飒太会这么替我担心。
我真是不懂男孩子啊,因为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如果那么担心我,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我被飒太影响,也跟着搔起头来。
渐渐地,飒太的话一点一滴深深渗透到我的心里。
他并不认为我是因为继父的死才无精打采,一眼就看穿了我是为了别的事而意志消沉。
甚至连妈妈都没有发觉。
男孩子有时候很敏锐,简直就像原始人一样。
我咕噜地呒了口水。
在守灵当晚我有了觉悟,决心不告诉任何人真相,我的心也因此在隔天早上的丧礼上碎了。
当时想告白的冲动又再度复苏。
我想向人坦承这一切。
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罪行,想要和某个能理解我的人共同分享这个秘密。
我不想一个人守着那个可怕的杀人记忆......我紧盯着姻太,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吸了一口气、吐气、再吸气......。
终于下定决心低声地说:
「飒太,其实啊......」
「什么?」
「老头死的时候......」我的喉咙好干。
——我不想错过这个认罪的好时机。
我不希望只有宫乃下静香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谨慎地靠近飒太。
「飒太,你不是说过『那种人干脆杀了他算了』?那是开玩笑的?」
我战战兢兢地问。
「......这个嘛,」飒太偏着头说,接着逞强似地抬起胸膛回答:
「虽然当时只是在说笑,可是如果有机会,我可能真的会这么做,我不知道啦,妳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欲言又止。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钟声响了。
我被钟声吓了好大一跳。
刚要脱口而出的杀人告白就这样又吞回喉咙里。
飒太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
「那就放学后见了。」说完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向前走去。
——但是,放学后我终究还是没机会向飒太坦承一切。
第五堂和第六堂之间的下课十分钟,我一走进女生厕所就被埋伏的隔壁班女生逮住,还来不及抵抗,就被押进最里间的厕所,门还被反锁了。
我被困住了。
「妳们要做什么!」受到惊吓的我大声抗议,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咒骂着:
「妳少啰唆,居然敢和田中卿卿我我的!」
「妳不要太过分。」另一个女生也怒斥着。
我吓得不知所措。
下一秒,居然有桶水从天而降,自我头顶浇下。
好冷!从她们七嘴八舌的怒斥得知,田中飒太和那个叫竹田的美少女似乎从暑假开始交往,而我刚才却和飒太那么亲密地说话,把她们惹毛了。
我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和飒太聊天时,美少女因为担心频频回过头看我们。
现在她并不在这群女子军团当中,这几个人应该只是小喽啰。
我等了一会儿,才全身滴着水地走出女生厕所。
班导师刚好经过,一如往常叉开始损我。
「喔,是大西啊,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咦?等等,妳等一下啊,难不成有人欺负妳吗?」
班导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慌张地左右打量我。
我气炸了,忍不住把气发泄到老师身上。
「才不是!」
「不、不是吗?」
「才不是欺负,这是战争!」真佩服我自己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明明就还没下定决心。
我狼狈地走着,水不断地自头发和制服上滴落走廊,湿透的上衣透得内衣隐隐若现,但我不在乎。
我就这么走进上课铃响后的隔壁班,隔壁班的人看到我都吓了一跳,夸张的喧哗声四起。
我走到美少女面前。
面对着一脸愧疚的美少女,我举起拳头,用力挥下,一拳打在她头上。
「妳这个王八蛋!」说完,我急忙撤退。
没想到小幸和抱着一堆课本的班导师就站在门外,他们倾着头目睹了我的犯罪现场。
小幸咯咯笑了起来。
班导师则是一脸震惊。
「还不快跟老师解释啊。」小幸亏我说。
「嗯,这个嘛『因为太火大了,忍不住就动手了』。」我搔着后脑约说。
「哈哈哈哈!」
「『只是想找个人泄愤』。」
「不会吧——」
「『我已经深切反省了』。」
「小葵妳好好笑——」一路上我们就这样笑闹着回到了教室。
我换上体育服,照旧上第六堂课。
课堂中,我刚才的英勇事迹传遍了班上,下课时班上女生立刻围过来为我献上喝采,男生也鼓噪着
「大西好恐怖喔——」。
虽然这个战绩一点也不值得骄傲。
后来放学后我怕得不敢去找田中飒太,也失去了向他坦承罪行的勇气。
毕竟飒太已经是其他女生的男朋友了,虽然他不是爱八卦的人,但我不能大意。
说不定那个美少女会使出女孩的魔力——爱恋和嫉妒,套出飒太的秘密。
而这可是足以毁灭我的毒药。
于是我抛下了与飒太的约定,和小幸她们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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