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推荐】不适合少女的职业

发表于:2025-9-23 17:06:25 41
[table][tr][td]「漫长的暑假结束了,各位同学又回到学校......」
有秃头迹象的校长操着缓慢又不得要领的说话方式,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训个没完。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我开始找起头发的分岔,坐在我后面的女生也觉得无聊,也开始挑起我另一束马尾,帮我找分岔。


「小葵,妳的头发是咖啡色的耶。」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羡慕,我开心地转过头去。


「啊?嗯。」
「妳染发啊?不会被训导主任骂吗?」
「我的头发本来就是咖啡色的,主任说既然是天生的,不用刻意染黑也没关系。而且我的头发有点卷,那也是自然卷,自然卷好像就没关系喔。」
「好好喔,我也想要咖啡色的头发。」
我得意极了,正想继续炫耀我的发色,后面突然传来有人倒下的声响。
可能是有人贫血昏倒了吧。
都有学生昏倒了,校长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兴起了一股杀意,我的心已经转为战斗模式,刚才脸上挂着的无邪笑容消失无踪,我恶狠狠地瞪着校长。
只要有过一次经验,再来一次就不是什么难事,不管好事、坏事都一样。
只要做过一次,第二次就不难了。
我睁大带着杀气的眼神,死瞪着已经步入中年的校长。
我偷偷转过头去,发现倒下的是个留娃娃头的黑发女生。


「是宫乃下同学,她没事吧?」我和坐在后面的同学面面相觑。
小幸立刻跑到昏倒的静香身边,确认静香的状况后,注意到我正在看着她们,便大声喊说:
「小葵,来帮忙。」我连忙赶到她们身边。
「帮什么忙?」
「我不是保健委员吗?」
「嗯。」
「小葵不是我的朋友吗?」
「啊,对喔。那我来帮忙。」
我和小幸一人一边,扶着站不住脚的静香,将她带到保健室。
可以不用再听校长的废话真是太幸运了,我忍不住心想。
我们让静香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把静香贫血昏倒的事告诉保健室老师。
离开前,细心的小幸不忘停下脚步问:
「宫乃下,妳还好吗?」
静香微微睁开双眼,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不经意瞥向静香。
我们的身高差不多,平常没机会看到她的头顶,此刻她躺在病床上,可以近距离观察她的发旋。
闪耀的黑发。
及肩的娃娃头。
只有头顶新长出来的数公分是咖啡色的。
(她的头发,是染的吗......?)
我困惑极了。
静香的黑发不是天生的,而是用染剂把原本咖啡色的发色染黑。
恰好和一般人相反。
现在是因为头发长了,才泄露出原本的发色。
小幸又问了静香一些问题,像是「早餐吃了没有」、「是不是中暑啦」,我闲着无聊,就把玩起静香搁在病床旁铁柜上的金属框眼镜。
(她的眼睛是不是不好啊?因为看太多书了……嗯?)
我不懂。
我戴上了静香的眼镜,可是眼前的景物却完全没有变化。
没有扭曲,也没有变得模糊,没有变大,没有变小,也没有变得特别清楚。
我戴着眼镜,定眼仔细看着前方。
(这眼镜没有度数!)
我轻轻拿下眼镜,放回原来的地方。
小幸还在跟静香说话,我丢下小幸离开了保健室,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深思着。
故意染黑的头发和没有度数的眼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小幸一直不出来,我走回保健室对她说:「差不多该走喽。」就和小幸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静香看起来很虚弱,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但是她的头发和眼镜的事还是令我很在意,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回头望着保健室。
无人知晓。
第二学期开始了,秋意愈来愈浓。
仍然没有人知道我是杀人凶手。
唯一知情的宫乃下静香失去了力量,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那是一起谋杀。
我照常过日子。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怀疑……就这样,我若无其事地过着平和的校园生活。
我有感情要好的朋友,学校的功课也应付得不错。
由于在学校的静香太不起眼,我几乎忘了她的存在,以及和她一起度过的那段恐怖的暑假时光。
就在开学不久的某一天,我和一群隔壁班的学生在走廊擦身而过。
田中飒太走在那群人的外圈,他定眼看着我,停下脚步,对我打了声招呼。
我也「喔」地应了一声。
飒太笑笑地向我走来
「大西,妳还打电动吗?」
「嗯,打啊,你呢?」
我们很久没说话了,幸好有电动这个共通话题,没多久我们就聊开了。
我们分享了最近各自在玩的新游戏,两人愈说愈快,连珠炮似地聊着彼此的兴趣和新发现,推荐新避戏给对方。
这时飒太的同学已经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了,他们对飒太说:
「田中,我们先回教室了。」
飒太头也不回地举起手回了声:「喔。」又继续和我聊天。
那个隔壁班的美少女也在那群学生之中,她好几次担心地回过头看着我们。
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庙会那天她穿着可爱浴衣和飒太走在一起的模样。
静香低着头从走廊的那一头走了过来,和美少女擦身而过,这时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回过头对落后的美少女喊了声:
「竹田。」
美少女和正好经过的宫乃下静香几乎同时看向那个男生。
美少女慢慢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静香看着她离去,才又继续向前走。
而我因为不想和静香四目相接,一直刻意低着头。
飒太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异状,又继续说了一堆电动的事。
我敷衍地应着话,和飒太约好下次交换避戏玩。
这时,飒太突然不说话了,直到几秒钟后他才扭捏地说:
「那......妳还好吧?」
「啊?什么意思?」
「就是啊,」飒太用力搔了几下后脑的,一副有口难言的表情。
「大西,妳暑假时不是没什么精神吗?」
「喔,有吗?」我心里吓了一大跳。


「不过,那个啊,我家不是死了人嘛。」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飒太抬头看着空中,像在思考该如何用字遣词,只见他又更用力地抓着头。


「其实简讯可以看出很多事喔,像是对方的情绪之类的。我也听说那个老头死了,可是大西应该不至于为了那老头那么消沉吧。我家的处境和妳家差不多,我懂。所以我在想,妳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烦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从没想过飒太会这么替我担心。
我真是不懂男孩子啊,因为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我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如果那么担心我,说出来不就好了吗?我被飒太影响,也跟着搔起头来。
渐渐地,飒太的话一点一滴深深渗透到我的心里。
他并不认为我是因为继父的死才无精打采,一眼就看穿了我是为了别的事而意志消沉。
甚至连妈妈都没有发觉。
男孩子有时候很敏锐,简直就像原始人一样。
我咕噜地呒了口水。
在守灵当晚我有了觉悟,决心不告诉任何人真相,我的心也因此在隔天早上的丧礼上碎了。
当时想告白的冲动又再度复苏。
我想向人坦承这一切。
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罪行,想要和某个能理解我的人共同分享这个秘密。
我不想一个人守着那个可怕的杀人记忆......我紧盯着姻太,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吸了一口气、吐气、再吸气......。
终于下定决心低声地说:
「飒太,其实啊......」
「什么?」
「老头死的时候......」我的喉咙好干。
——我不想错过这个认罪的好时机。
我不希望只有宫乃下静香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谨慎地靠近飒太。


「飒太,你不是说过『那种人干脆杀了他算了』?那是开玩笑的?」
我战战兢兢地问。
「......这个嘛,」飒太偏着头说,接着逞强似地抬起胸膛回答:
「虽然当时只是在说笑,可是如果有机会,我可能真的会这么做,我不知道啦,妳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欲言又止。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钟声响了。
我被钟声吓了好大一跳。
刚要脱口而出的杀人告白就这样又吞回喉咙里。
飒太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


「那就放学后见了。」说完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向前走去。
——但是,放学后我终究还是没机会向飒太坦承一切。
第五堂和第六堂之间的下课十分钟,我一走进女生厕所就被埋伏的隔壁班女生逮住,还来不及抵抗,就被押进最里间的厕所,门还被反锁了。
我被困住了。


「妳们要做什么!」受到惊吓的我大声抗议,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咒骂着:
「妳少啰唆,居然敢和田中卿卿我我的!」
「妳不要太过分。」另一个女生也怒斥着。
我吓得不知所措。
下一秒,居然有桶水从天而降,自我头顶浇下。
好冷!从她们七嘴八舌的怒斥得知,田中飒太和那个叫竹田的美少女似乎从暑假开始交往,而我刚才却和飒太那么亲密地说话,把她们惹毛了。
我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和飒太聊天时,美少女因为担心频频回过头看我们。
现在她并不在这群女子军团当中,这几个人应该只是小喽啰。
我等了一会儿,才全身滴着水地走出女生厕所。
班导师刚好经过,一如往常叉开始损我。


「喔,是大西啊,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咦?等等,妳等一下啊,难不成有人欺负妳吗?」
班导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慌张地左右打量我。
我气炸了,忍不住把气发泄到老师身上。


「才不是!」
「不、不是吗?」
「才不是欺负,这是战争!」真佩服我自己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明明就还没下定决心。
我狼狈地走着,水不断地自头发和制服上滴落走廊,湿透的上衣透得内衣隐隐若现,但我不在乎。
我就这么走进上课铃响后的隔壁班,隔壁班的人看到我都吓了一跳,夸张的喧哗声四起。
我走到美少女面前。
面对着一脸愧疚的美少女,我举起拳头,用力挥下,一拳打在她头上。
「妳这个王八蛋!」说完,我急忙撤退。
没想到小幸和抱着一堆课本的班导师就站在门外,他们倾着头目睹了我的犯罪现场。
小幸咯咯笑了起来。
班导师则是一脸震惊。


「还不快跟老师解释啊。」小幸亏我说。
「嗯,这个嘛『因为太火大了,忍不住就动手了』。」我搔着后脑约说。
「哈哈哈哈!」
「『只是想找个人泄愤』。」
「不会吧——」
「『我已经深切反省了』。」
「小葵妳好好笑——」一路上我们就这样笑闹着回到了教室。
我换上体育服,照旧上第六堂课。
课堂中,我刚才的英勇事迹传遍了班上,下课时班上女生立刻围过来为我献上喝采,男生也鼓噪着
「大西好恐怖喔——」。
虽然这个战绩一点也不值得骄傲。
后来放学后我怕得不敢去找田中飒太,也失去了向他坦承罪行的勇气。
毕竟飒太已经是其他女生的男朋友了,虽然他不是爱八卦的人,但我不能大意。
说不定那个美少女会使出女孩的魔力——爱恋和嫉妒,套出飒太的秘密。
而这可是足以毁灭我的毒药。
于是我抛下了与飒太的约定,和小幸她们回家去了。
免责声明: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站长,我们会及时删除侵权内容,谢谢合作!
收藏
送赞
分享

发表回复

评论列表(9)

aisan748 楼主
[table][tr][td]??


夏天离小岛愈来愈远了。
就在天气变得凉爽的时节,下关经历了几次台风的侵袭,突如其来的强风和暴雨侵袭着这座小岛,灾情惨重。
有岛民的屋子被风刮倒了,学校也停课了,山壁坍方后落石阻断了道路。
原本忙碌的妈妈总是垮着一张脸,不过接二连三的台风似乎让她打起了精神。
台风似乎有唤起大人活力的魔力,真是不可思议。
在强风吹袭之下摇摇晃晃的房子里,妈妈不时喃咕着「希望后山不要崩塌啊」或是「某某的房子那么旧了,没问题吧」,为亲友担心。
几个台风离开后,一个在渔港工作、年纪介于「叔叔」和「大哥哥」的男人帮我们修好了遮雨窗。
他的头上绑着一圈毛巾,蓄着海港城镇少见的时尚长发,脸颊红红的,好像很喜欢喝酒。
妈妈低声和他讨论遮雨窗的事,我则回到二楼房间打电动。
年轻小哥回去前,还留了一包裙带菜给我们。
隔天早上,裙带菜出现在餐桌的味噌汤里。
台风季结束后,秋意也愈来愈浓了。
这时期二年级学生为了校外旅行的准备工作忙得人仰马翻因为升上三年级后就要专心准备升学考试,校方希望把活动集中在二年级举行。
我和其他四个要好的同学组成一组,每组必须推选出一个组长,由于组长必须居中和老师协调、沟通,工作很琐碎,大家都不想当。
我和小幸互相推来推去的,差一点就吵了起来,后来老师建议我们干脆猜拳决定。
雪代的运气真差,大家都出布,只有她一个人出石头,结果组长的差事意外地落到最不适合的雪代头上。
突如其来的任务让雪代乱了阵脚,其他人忙不送地助她一臂之力。
这次校外旅行的目的地是镰仓。
放学后我们和雪代留在学校,规画自由活动时间的行程,制作了时间表交给老师。
然后就在台风季和冬季之间的空档,全校二年级生带着大大的行李袋,列队搭上停在学校前庭的游览车,一路驶过银色大桥,在下关转搭新干线,前进关东。
能够离开那个充满罪恶回忆的黑色小岛,我彷佛得到了解放,一个人异常地兴奋,结果把朋友搞得很烦。
一路上在游览车大声喧哗的那个男生,不出所料,没多久就因为晕车不支倒地。
搭上新干线后,我拿出带来的卡片游戏想和大家一起玩,详细地向其他人解释规则,可是女生都推说不会玩这种有怪兽、骑士、传说宝剑的游戏,一点都不起劲。
什么嘛,这些卡片可是我努力攒钱千辛万苦收集来的耶!没办法,我只好改找男生。
没想到有几个男生刚好也带了卡片,在新干线上我就和那群男生对战,开心极了。
下车前,男生都佩服地说:
「大西好强啊!」于是我的战绩又再添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勋章。
电动真可说是文化的共通语言啊,简直就跟魔法一样神奇。
我不禁自豪地说:
「怎么样,我很强吧。」到了横滨之后,我们在山下公园散步,到中华街吃午饭。
隔天移动到镰仓,在古都风情的小镇悠闲地四处走看。
看完镰仓的大佛,我和几个女生走在一起,突然有人敲了我的头。
转过头去,原来是最近很少说到话的田中飒太,他微笑着站在我身后。
上次的事以后,我们在学校的关系变得很尴尬,只会偶尔传传简讯。
借着校外旅行的轻松气氛壮胆,我悠哉地笑着回答:
「很痛耶。」
「大西,妳知道附近有家很有意思的土产店吗?」听到飒太冒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我一时摸不着头绪。


「那是什么?」
「听说是家武器店,很多男生都去了。」
「武器店?」
「就在那边啊。」
田中飒太指着前方一家店面,乍看之下很普通。
因为飒太似乎很兴奋,我也忍不住跟去瞧瞧。
一走进店里,发现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古今东西的武器复制品,很惊人。
有让人联想到战国武将的盔甲、大奥电视剧常出现的长柄大刀、日本刀等复制品;还有忍者用的手里剑和撒菱。
店铺深处是西洋武器区,狭小的空间里摆满电动里常出现的各式传说宝剑和设计别出心裁的西式佩刀,其他还有十字弓、尖刀、西洋弓、甲胃、铁扇等等,我还看到一把双刃的西式大斧头。
店里的气氛彷佛随时会有骑士或飞龙冲出来应战,我和飒太就像来到了奇幻世界一般。
昏暗的店内,有个比我们早到的客人。
对方戴着金属框眼镜、一头过肩的黑发。
是宫乃下静香。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走进店里的飒太和我,镜片后方的细长双眼露出一丝笑意。
她苍白的嘴唇畴动着。


「这家店很有趣喔。」
「是、是吗?」自从那件事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和静香说话。
我嘴唇不自主地颤抖着。
静香则显得很冷静,声音还是一样低沉。


「我想买这个。」
说完,她给我看一把在这家店五花八门的商品中显得不起眼的小刀。
这把小刀附有刀鞘,刀身很细,是金色的,上头还有装饰,新月般的圆弧造形相当优美。


「好漂亮喔。」
「对吧?小葵妳也买个什么吧。」
「嗯、嗯......」我环顾店内。
本来就兴致勃勃的飒太这下更起劲了,兴奋地选购商品,不时喊着这个好酷、那个好棒。
我看到「勇者斗恶龙」里常出现的西洋双刃战斧,觉得很心动。
架上有数把战斧,每一把都闪耀着银色光芒,刀缘装饰有图案,刀柄上还刻着花纹。
每一把的刀刃设计都不太相同,我审慎地想挑出最酷的那把。
最后选定的战斧刀刃是铁制的,拿在手上意外地很沉重。
「请、请帮我结账。」价钱很贵,要一万圆左右,几乎花光了我这次校外旅行的零用钱。
飒太愕然地看着我的战斧说:
「妳怎么买了这么大的?」
「好重喔。」
「当然重啦。啊,那我买这个好了。」
飒太买了手里剑和铁扇,我则抱着又大又重的战斧,摇摇晃晃地回到集合地点。
班上同学看到迟来的我和飒太,又看见我买的东西,纷纷发出大笑。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不过同时也感觉到强烈的视线。
我紧张地转过头去。
是隔壁班的女生,她们死盯着我。
小幸也注意到了,用手推了推我。


「不要理她们。」
「嗯……」
「那些人真没教养,跟我们班完全不一样。」
「嗯……」
「妳又不是要抢走田中,你们没在交往吧,对不对?」
「嗯,我们也不再单独出去玩了。」
「就是嘛。」小幸认同地大大点头。


「如果你们两个真的私下约会,第一个看不下去的可是我。话说,田中最近真的变帅了呢。」
这些话让我的好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我的心底升起一把黑色的熊熊怒火,默默地启动战斗模式,刚才买的那把巨大战斧极适合我现在的心境,表面上我跟着大家排队,其实内心在想象自己挥舞着战斧,把那些瞪着我看的女孩一个个挥倒在地。


「二班的同学都到齐了吗——」老师大声地问。
大家笑闯着回应:「都到了——!」
在我的想象捏,只要手中战斧一挥,隔壁班的女生便一个个人头落地,血从她们的脖子激射而出,就像水龙头一样。


「三班呢?」
「都到了——」我回过头去,再猛力一挥,一个胖女生被我砍断了大腿,痛苦地在地上呻吟。


「四班呢?」
「都到了——」她的两只胖腿还稳稳地站在地上,身子随着沾满血迹的学生裙碎片,慢慢倒地。
我的身边成了一片血海。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象这样的画面。
没有人想得到。
只有......我想起静香,忍不住回过头去看排在队伍尾巴的她。
静香右手握着刚买的小刀,仔细地研究着。
戴着那副金属框眼镜时的她,怎么看都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图书委员。
静香在想什么呢?她也在心里想象杀害某人的画面吗?
〈我也有想要杀的人——〉脑中再次回荡着那一天她的话语,我赶紧把这声音赶出脑海。
〈你去死。〉
〈去死……!〉
〈去死......〉
校外教学继续进行。
到了晚上大家不睡觉,开始玩起告白游戏,每个人都必须说出自己喜欢的男生。
听说男生也在玩这个游戏,于是从旅行的第三天起,就陆续传出某个男生喜欢某个女生的传闻,甚至还有女生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开始冷战,而我好死不死就夹在她们之中,真是尴尬极了。
第四天晚上。
告白游戏已经玩得差不多了,可是大家还想聊天,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讲起别人的闲话。
聊着聊着,小幸讲到了宫乃下静香。
我在心里暗暗吃惊,表面上虽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探出身子加入八卦的行列。


「她不是船东的孙女吗?不过她小学时不住在岛上,记得是上国中后才搬来的吧?」
是这样吗?我偏着头想。
这么说来,我小学时的确没在这座岛上见过静香。


「听说船东不是很顽固吗?就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怪怪老爷爷呀,胡子长得这么长——」
「我看过宫乃下静香推着他的轮椅出来散步,老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气呼呼的,听说脾气不是很好。」
听到一个人插话这么说,小幸点点头。


「对对对,那个老爷爷啊,听说很疼他女儿,因为他太太早死,是他一手把小孩带大的,可是女见长大后却坚持和一个他不中意的男人在一起,结果老爷爷一气之下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大家纷纷发出惊呼。
「但是剩下他一个人,老了之后不是很寂寞吗?」
「嗯。」
「所以他才想把女儿找回来,可是找不到人。他本来还有一个儿子,可是这时见子也死了,这个儿子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虽然还在身边,但是他好像一直很不中意这个孙子。」
他的孙子应该就是静香那天从我家打电话回去时,口中的「表哥浩一郎」吧。
我想起透过话筒对方的声音听来虽然客气,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老爷爷还是不死心地继续找女见,好不容易找到时,女儿却早已病死了,不过留下了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他就把孙女接回来照顾。那个女孩就是宫乃下。」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得频频点头。
小幸又说,静香和妈妈在一起时生活很穷困,现在却过着截然不同的富裕生活,透过邮购买了很多喜欢的衣服和书,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小幸很不高兴地说了好几次「真是太浪费了」。
「听说宫乃下和表哥很要好,不过不知道和外公感情如何就是了。」
「小幸,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宫乃下家隔壁不是住了一个发型很诡异的欧巴桑吗?就是那个把头发梳成桶圆形,蓬蓬的、很像女儿节雏偶那个。」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爱嚼舌根、继父守灵那晚到家里来问东问西,家族世代都在岛上当女巫的欧巴桑。


「那个欧巴桑平常闲闲没事,根本是拚了命地在观察宫乃下一家人,这些是她告诉我妈的,我才会知道。」
「是这样喔。」
——从校外旅行回来后,我把战斧收在房间的角落。
学校生活则一如往常,没什么改变。
这时节从海上吹来的风已经变冷,带着湿气。
海面颜色变得很深,风貌跟夏天时截然不同。
其实关于静香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整间学校,大家都知道静香是船东的孙女,只是我以前对她不感兴趣,所以她的事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是进入第二学期后,我对宫乃下静香的名字变得极度敏感。


「宫乃下的外公很恐怖喔。」一天上烹饪课时,雪代突然提起。
当时我正仔细切着煮棒棒鸡要用的小黄瓜,忍不住抬起头问说:
「很恐布?」
「他坐在轮椅上,动不动就发脾气,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爱生气。」
「原来是这样。」
「嗯,宫乃下真可怜,每天都要面对那样的外公。」
我把雪代准备的鸡肉和刚切好的小黄瓜摆到玻璃盘后,偷偷转过头去。
只见静香一脸不耐烦地单手切着小黄瓜,小黄瓜碎片散得到处都是,和她同组的女生纷纷发出尖叫,而静香只是不屑地打了个呵欠。
———已经遗忘的噩梦,随着季节的变迁,再次动摇了我。


??


那星期的周末和朋友约好去唱KTV,我骑着脚踏车,奔驰在县道上。
这阵子山林已经被染的成一片橘红,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公车站牌歪斜地伫立在步道旁,勉强没倒下。
远方的橘子树,则缓缓摆动着枝叶。
快到渔港的路上,路边晒着几面渔网,此时也随着秋风晃动,四周弥漫着潮水的味道。
浪花摆荡的海面被一分为二,一黑一白,黑色的那半底下是珊瑚礁,白色的则是大海。
到了夜晚,太阳下山后,两种颜色就颠倒过来。
月光照在珊瑚礁上,映照出蓝白光芒,而海面则变成了黑色,隐身在黑暗之中。
渔港附近有个小闹区,我和朋友就约在那里的麦当劳。
我在麦当劳前停下,轻快地跳下脚踏车,走进有整面落地窗的快餐店。
雪代已经到了,我向她挥挥手。
买了奶昔和薯条后,我端着托盘小跑步到她身边。
2025-9-23 17:18:04 回复
[table][tr][td]「好无聊喔。」雪代说。
我也附和着她说:「对啊。」
其他人都还没到,我们两个一边吃薯条一边意兴阑珊地讨论电视节目和最近流行的服饰、班上的八卦。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先注意到的是雪代,见她盯着店门口,我也跟着转过头去我看到了一部巨大的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老人,有一头白发和同样斑白的长胡须,苍白的脸上布满皱纹,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黑白花纹的和服。
他的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是高高瘦瘦、长得十分俊俏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正式西装,打扮像秘书。
另一个人——是宫乃下静香。
我的心脏撰通地跳了一下。
她的打扮和暑假很类似,黑白横条纹及膝袜,黑红交杂的蓬蓬奋丝裙,还穿了很像马甲的东西,把腰东得细细的,背着小熊造形背包,推着轮椅。
她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呵欠。
穿上那身诡异装束的她,全身散发着一股穿制服时不曾显现的压迫感。
我心头大惊,忍不住盯着她看,她注意到视线,用眼尾余光瞥了我一眼。
而我就像被蛇瞪的青蛙,全身一动也动不了。
我们四目交接。
静香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就像暑假时的她。
我岚觉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过了一会见,老人歪着头,低声对静香说了一些话,她的眼神这才从我身上移开,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姿势端正地推着轮椅走到店里靠窗的位置。
她搬开原本在桌旁的椅子,帮老人调整位置。
身穿西装的男子则到收银台前,无视于店员的微笑攻势,只点了三杯热咖啡。
店里的人全盯着这三个人看。
而静香彷佛看不见我们似地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也不再看向我们。
雪代伸出食指戳了戳我,问:
「那是宫乃下没错吧。」
「嗯。」我慎重地回答。
雪代又出神地望向他们三人,嘴巴张得大大的,过了一会儿才闭上嘴,又说了一次「好无聊喔」我随口应付几旬,期间一直观察一个人,就是陪在静香和她外公身边的,那个穿西装的男子。
那个人想必就是「表哥浩一郎」吧,我很确定。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透过电话听到的那个声音。
他的措词和语气明明很客气,却让我觉得「恐怖」。
为什么呢?就算是现在,看着他挺直背脊坐在那里,还是觉得毛毛的。
静香那天和表哥讲电话时过分客气又紧张的模样,再度浮现脑海。
我有一种不祥又不快的预感。
又等了一阵子,小幸她们总算陆续出现,大家到了之后也是一边瞪着船东老人、静香和浩一郎,一边走到我们座位前。
总算所有的人都到齐,终于可以出发去KTV了。
我们离开时,小幸向窗边的静香点头示意,老人没有察觉,但浩一郎却眼尖地看到这一幕。
他操着和电话中听到的同样沉稽的语调说:
「妳是大西同学吗?」
「啊?喔,不是,她才是大西。」小幸有点讶异,又有点困惑地指着躲在雪代身后的我。
我稍稍探出头说:
「您好,我是大西。」声音愈讲愈细微,后面几个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上次静香麻烦妳了。」
「没、没有啦。」他脸上虽带着开朗的笑容,我看了却没来由地只想拔腿就逃。
我和静香对望了一眼,怯生生地对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喔。」
又躲到朋友身后,跑出麦当劳。
一路上只觉背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就像被人拿着高性能望远镜锁定一般,就算已经走进人群之中,仍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那是静香的视线吗?还是西装男子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装得若无其事和朋友打打闹闹,然后逃难似地冲进KTV。


「那个人说的『上次』是什么意思啊?」雪代狐疑地间,我随口编了个谎话,说是暑假曾巧遇静香,就邀她到家里坐一下。
其他人听了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感觉妳和宫乃下好像搭不起来耶。」
「是、是吗?」
「嗯,总觉得。」是吗?我抓了抓头。
结果我只在KTV待了一个小时,总觉得心情无法放松,就骗大家因为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先回家去了。
离开KTV后,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听到一部停在麦当劳旁边停车场的黑色厢型车后面,断断续续传来人声。
突然,我听见啪地一声。
我吓了一跳,不禁停下脚步。
我探头看向厢型车后面,只见两个人正在争执,其中一个人是静香,另一个则是浩一郎。
浩一郎恶狠狠地瞪视着静香,表情挥挥又阴沉,跟刚才那个笑容可掏的青年简直判若两人。
而静香苍白纤瘦的手背,正抚着自己的脸颊。


「妳只要照我说的去做。」浩一郎沉着声音说道。
静香回了几句话,但是我听不清楚。
两人的争论似乎没有很快结束的迹象,我悄声地转身离开。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再说,静香和她表哥的感情根本一点也不好嘛。
我骑上自行车,踩下踏板。
途中,被刚才所见的那部厢型车超越,我瞥见静香低着头坐在副驾驶座。
那一瞬间,我想起夏天的那一天,静香的低语。
〈我也有想杀的人——〉
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
我试着不再去想那些事,那些声音画面却挥之不去。
我一直隐匿在日常生活中,试图忘了那些事,然而此刻,暑假犯下的罪行,历历在目。
〈小葵,药、药……〉
继父的呼救。
他痛苦得纠结的验,在地上抽播的庞大身躯。
我和静香一边哭泣一边低吟的,那句话。
〈去死,去死,你去死〉
然后,静香说她也有个想杀的人,要我帮忙。
〈我也有想杀的人。〉
〈下次轮到妳帮我了喔。〉
而我逃走了。
我从那个夏天逃开,从静香身边逃开。
回家路上,我不停地踩动脚踏车,思索着。
静香想般的人会是谁?目前想得到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船东老人,另一个是表哥浩一郎。
到底是哪一个?她又为什么想杀人?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国中女生起了杀机?


??


冬天的脚步愈来愈近了。
十一月很快地结束,紧接着十二月也到了。
海面转为冬天的灰色,暗沉铁镜色的云朵,满布海面和天空之间。
那个周末刚考完期末考,总算可以悠闲一下,为了消除准备考试累积的压力,我决定去下关逛街。
逛了几家平价服装店,在精致小店买了本可爱的笔记本,又到书店和唱片行晃了一下。
我喜欢一个人逛街,既不必配合别人的喜好或时间,又能专心看自己凰兴趣的东西。
逛到一半,收到了小幸的简讯,上面写着「今天有空吗?」
我回复:「正一个人逛街」,
「哇!真是孤僻的家伙」、
「要妳管」。
我像平常那样和小幸一来一往传着无聊的简讯,一个人吃吃笑了起来。
距离下一班回岛上的公交车还有点时间,我决定到常去的电玩中心消磨时问。
以为才玩了一会儿,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等我留意时公交车早就走了。
我心想既然车都走了,干脆多玩一会儿好了。
电动游戏简直就是时间的小偷啊。


「真巧啊。」玩了一会儿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招呼。
拍头一看,原来是田中飒太。
「嗨。」
我吓了一跳,为了不让飒太发现我的惊慌,租鲁地回了一声:
「喔。」
「一个人?」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
「打发约会前的时间。」飒太斜嘟着嘴,像个大人一样。


「是喔。」我点点头。
我们一起打了一会见电动,闲扯些有的没的。
后来飒太约会的时间快到了,我也差不多该田家了,便跟着他一起离开。
这时,我们遇到了小幸。


「啊,是小幸耶,小幸——!」我向小幸挥手,可是她却以责难的眼神瞪着我。
她看看我,再看看我身边的飒太,用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瞪着我。
「妳刚才不是说一个人吗?」她的声音很低、很可怕。
我慌张地不停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刚才我真的一个人,和他只是碰巧在电玩中心遇到啦。」
「......小葵。」飒太没理会我们,径自离开了。
我只能连忙对小幸解释:
「真的不是妳想的那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隔壁班女生对妳那么不爽了。我还以为小葵妳不是那种人。」
「就跟妳说不......」
辩解到一半时,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变成了原始人。
该说的话,我总是没办法说出口,不管是对妈妈、对朋友、对男孩子都一样。
我化身成静静等待暴风雨结束的原始人,只是默默看着小幸。
小幸眼神带着期待,看着沉默的我,像是在等我说些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她在等的是什么话没多久,小幸撇开眼神,轻轻吐出一句话。


「小葵好差劲,我再也不要帮妳说话了。」说完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隔天。
第二学期就要结束了。
走进教室后,立刻就察觉到气氛怪怪的,班上女生各个都在偷瞄我。
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只能默默走到座位坐下。
岛上的冬天已经正式来到了。
天空与海面的交界逐渐变成青灰色,天空和海洋的界线愈来愈模糊。
有时候还会落下细细的雪花。
那天在教室里,我没办法和人好好说话,不是说得结结巴巴,就是咬到舌头。
就算想到笑话,也不确定到底好不好笑,结果什么都说不出口。
人际关系真的好难啊,真希望快点放寒假。
然后,到了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
还记得那一天,天气冷得不得了。
鹊毛大雪落到冰冻的海面上,融为一体。
而船东老人,就在那天过世了。


事情发生在只有短短两个星期的寒假即将开始的时候。
领了成绩单后,所有人都到体育馆集合参加结业式,站在冰冷的原木地板上,双脚冻得不听使唤。
结束后,大家解散各自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我还是和夏天一样不想回家,但是天气这么冷,实在很难找到可以一个人打发时间的秘密基地,现在渔港的工作量也没有多到需要找国中生打工。
雪代邀我和其他女孩到麦当劳去,但我因为不想面对小幸,只是一个人闷头喝玉米浓汤,没多久就站起来对大家说:
「我要回家了。」说完就离开了麦当劳。
听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船东老人,在大一一蒙宅的一个房间里断气了。
听说死因是心脏麻痹。
静香的表哥浩一郎发现后,连忙将他送到医院,但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那个可能就是静香想杀的人,死了。
这个消息让我的心脏紧缩,总觉得很恐怖。
我不愿意多想。
班上的同学照着通讯簿的顺序,一个通知一个,转告丧礼举办的时间。
结业式的两天后,我们穿上本来这两星期都无须再穿的制服,套上大衣、围上围巾,手上还戴着手套,顶着寒风到会场集合。
船东老人的丧礼阵仗庞大。
跟继父寒酸的丧礼完全是天壤之别。
班上同学都到齐,导师点完名之后,我们就排成两列走向位于山麓的大庙。
抵达时,一阵花香扑鼻而来,整座寺庙淹没在一片菊花海之中。
不知道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
我想一定是特地订的,从下关运过来的吧。
会场外立着大型白色指示立牌,上面写着老人的姓名和会场的位置。
许多身穿黑西装的大人并列在门口,眼前所见净是白色、黑色和菊花的黄色,彷佛见童乐园的大游行一般。
会场正中央摆着祭坛,老人的照片装在巨大的相框之中,被无数的花朵淹没,发出耀眼的光芒。
许多身穿黑西装的人在四周忙碌奔走。
灰扑扑的天空落下一片片鹅毛大雪。
我们本来都撑着伞,为了避免影响会场秩序,老师叫我们两个人共撑一把伞。
由于队伍排成两列前进,一列男生,一列女生,不得已以下男生女生只好共撑一把伞。
可情不管是哪一组,偏偏都和自己没意思的异性同学配成对。
和我同组的男生负责拿伞,我不喜欢这样,哼地别过头去。
我偷偷看了身边的男同学一眼,他看起来也很不开心。
真是彼此彼此。
祭坛前挤满了大人,我们一时找不到静香的踪影。
大家都在说静香的八卦,不过其中对静香抱有疑虑的,只有我。
〈我也有想杀的人——〉
我无法忘记那个低沉的声音。
老人该不会是静香杀的吧?
身边的男同学这时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宫乃下不知要不要紧。」
我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转过头去,他看着我又说了一次。
原来他是在跟我说话。
我有点不解,忍不住问他:「应该不要紧吧。」
「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她不是没有父母吗?她和妳不一样,听觉就是很纤弱啊,外公死了她要怎么办?是不是又得投靠其他亲戚?」
「这个嘛……」我偏着头,有点搞不懂状况。
因为对我来说,宫乃下静香可是在夏日的那一天对我说〈让我教妳杀人方法吧〉的恶魔女孩。
〈下次换妳帮我了喔〉、〈我也有想杀的人〉,我想起夏天静香说过的话,又想起许多夏日场景:已经从岛上消失的、彷佛要将整座小岛震翻的响亮蝉鸣,灼人的烈日、将整片天空晕染成紫色的夕阳。
在夏天所做的事,我本来已经遗忘,现在又一一想起。
只要静香存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忘记。
我全身不停颤抖。
隔壁传来「妳会冷吗?」的问话。
我摇摇头,重新系好了围巾,举高戴着手套的双手,不停搓着手。
2025-9-23 17:20:32 回复
[table][tr][td]「啊哈哈哈哈!」身边的男同学笑了出来。
「笑、笑什么?」
「妳的动作,好像浣熊哟。」
「啊?这样很好笑吗?」我转过去,面对着他将双手举到脸前搓了几下,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直说:
「好好笑喔,是浣熊,浣熊耶。」我又装出斗鸡眼,这下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手上的雨拿不停晃动,伞面上堆积的雪花重重地滑落到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老人会是静香杀的吗?
「喂,那边安静一点!开玩笑也要看场合……大西,又是妳!」老师冲过来打我们的头,我们立刻闭上了嘴,但身边的男同学仍然不停窃笑着。
会是静香吗......?


队伍开始向前移动。我们一个个上前拈香,并向家属鞠躬致意。
随着队伍愈来愈向前,我终于看到站在祭坛旁答礼的家属,只有两个人,就是宫乃下浩一郎和宫乃下静香。
我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身边的男同学也止住了笑。
他拿着雨伞的手在颤抖。
——静香正无声地啜泣着。
静香和我们一样身穿制服,但没有穿外套,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像是已经感觉不出冷热,只见她茫然地站着。
总觉得她的样子和平常不一样,原来是她今天没有戴那副金属框眼镜。
眼镜放在一旁的白桌子上。
一定是因为哭的时候戴眼镜很不方便吧,我想。
静香不戴眼镜的时候,脸上彷佛少了重点似的,原本端正的五官变得模糊,无法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的黑色娃娃头比暑假更长了,已经长到接近长发的长度。
披垂在肩上的直发在冬天的冷风吹袭下不停飞舞,细长而成熟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像小白兔的眼睛似的。
她微微抬起下巴,恍惚地看着远方。
我突然因为怀疑静香杀人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低下头,摇了好几次头。
静香身旁的浩一郎担心地不停以眼角余光打量哭泣的静香,他不断对致意的吊唁客回礼,而静香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旁。
同学们拈完香后,同撑一把伞依序来到家属面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隐约听到浩一郎用他可怕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由于后面不停有人走向前,我们得立刻转身离开。
但是静香紧盯着我看。
我停下脚步。
静香那双没戴眼镜的眼睛,紧盯着我看。
有如兔子眼睛般通红的双眼,捕捉了我。
她猛地歪着头,叫住我。
「喂、喂!」
「嗯、嗯?什么事?」
「救……」静香似乎想说什么。
只见她苍白而单薄的嘴唇开阖着。
我情不自禁地跑到静香身边,把耳朵凑到她不带血色的嘴唇旁边。
静香以一种打从心底窜到害怕的口吻,声音颤抖着对我说了一些话。
我惊讶地看向静香。
下一组同学已经上前来了,我只好连忙追上刚才的男生,一边走一边不停回过头去看静香。
静香脖子都快折断似地斜斜偏着头,她通红的双眼直直注视着我。
我害怕极了,不禁跑了起来,同一组的男同学叫着:
「喂!妳怎么了?小浣熊!」我惊慌地停下脚步,戴着手套的双手再度不停搓着。
我觉得困惑极了。
因为静香说了句令我摸不着头绪的话。
〈救我。小葵,拜托,救救我。〉
我突然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转过头去发现静香并没有在看我,死盯着我的,是那个年轻男子......浩一郎。
我吓了一跳。
他的眼神如刀刃般冷漠,下一秒,他泠冷地垂下双眼。
我想起静香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还有刻意染黑的头发。
救我?就这样,我抱着诸多疑问和同学离开了丧礼会场。
终于可以解散了,我看见小幸和其他同学在讨论等一下要去哪里。
她今天应该不会约我了吧。
我又是一个人了。
我低着头,自己撑着伞,慢慢地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心中战斗模式再度欧动。
我想握着大斧头朝小幸挥去,却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
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雪愈下愈大,我决定回家。
回到家后,打开玄关大门。
一双没见过的大鞋摆在玄关,一时之间我以为是继父回来了,不禁发出尖叫。
就在我放声尖叫时,客厅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是有人被我的声音吓一跳。
只见一个高大男子走了出来,他所在的的位置很暗,我看不见他的脸。
我吓得双腿发软,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高大男子就站在前方,低头看着我。


「对不起杀了你」这句话已经到喉头,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我吸了好几口气,转过头去,看见男子不知所措地叫着妈妈的名字。


「这是妳女儿吧?」妈妈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时,我才终于看清楚男子的脸。
他的脸晒得通红,略长的头发看起来很时髦。
原来是台风隔天来帮我们修好雨窗的那个叔叔妈妈不太开心地看着我,
「有必要吓成这样吗?」听到妈妈这么严厉,叔叔温柔地说:
「不要这样对她说话嘛,也难怪她会吓到,是不是?嗯......我忘记妳的名字了。」
他向我伸出手,但我不愿接受他的帮助,自己站了起来。
又有男人出现在家里了。
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这个给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毫不希罕的食玩——就是那种买零食附赠的小玩真,我才不想要。
我不想搭理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就跑过他身旁,冲上二楼。


「小葵!」背后传来妈妈的斥喝。


「看到人怎么不打招呼,一点礼貌也没有!」我一点都不想讨妈妈男友的欢心。
他们刚开始都是好人,但之后也可能变成恐怖的人。
终于传来叔叔离开的动静,不久,我听到妈妈上楼的声音。
她平常几乎不上来的。


「叩叩!」妈妈敲着门。
我没有应门,妈妈便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小葵,妳是不是有事要告诉妈妈?」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有什么事想说....明明想说的事有那么多,但是妈妈突然这么间,我却答不出来。
我只能呆坐着听妈妈说话。
这时我也意会过来,有话想说的其实是妈妈,所以只是默默聆听。


「小葵,妈妈也是人。妈妈还年轻,也有想做的事。如果没有小葵的话,妈妈不会留在这座岛上,应该早就回东京去了。小葵妳还小,不知道妈妈为了妳做了多大的牺牲,不要再用那种责备的眼光看着我了!我不喜欢妳的眼神!妳说,妈妈到底做错什么?」
「我没有责......」
我想说,我没有责备妈妈的意思,但突然瞥见房里的大穿衣镜,镜子里映出一个阴沉的国二女生的身影,她的眼神像在控诉什么。
原来,我一直以这样的表情面对妈妈啊,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妈突然流下眼泪。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幸?什么事都不顺利,不应该这样的。连我的女儿都看不见我的努力,以为她是靠自己长到这么大的,我这么辛苦,她却一点都不能体谅。就算我身体不舒服,也没有一句体贴的话。」
「妈妈,对......」
「为什么我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我突然觉得好生气。
我摊开手心,举起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用力掴了妈妈一巴掌。
妈妈震惊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露出冷淡而锐利的眼神,瞪着我说:
「......随妳的便。」妈妈咚咚咚地走下楼。
我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吓坏的我一时之间只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久客厅传来声响,我听到妈妈走出玄关,连忙下楼去,刚好看见妈妈提着大行李箱走出大门。
妈妈要去哪里?那天晚上妈妈没有回家。
我一个人在家,用剩饭做了茶泡饭当作晚餐,觉得脑袋空空的无法思考。
剩下我一个人的家里感觉好安静、好空旷。
窗外的雪下下停停的。
月光将落下的雪花染成一片闪耀的银光。
船东老人的丧礼结束后第二天,寒假终于正式展开。
天亮之后妈妈还是没有回家,我一个人在家里发呆。
这段期间,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传简讯给我,手机一直放在包包里。
我虽然一度考虑传简讯给朋友,但又怕对方收到后不回简讯给我。
中午了,妈妈还是没回来。
寒假的第二天,我犹豫了很久,决定去「那里」看一下。
我有预感她会在那里等我。
我带着围巾、暖暖包和装满热奶茶的水壶,走出家门。
当然还不忘带了掌上型电玩。
每到冬天,小岛外的海上就会吹来海风,打在山壁上,化为冰冷的霜从天而降。
气候严寒,蕴含大量水分的鹅毛大雪不停地落在地面上。
每户人家的红色屋瓦,都被雪和霜染成了红白相间的模样。
这座夏季有如桃花源的小岛,冬天时幻化为一片枯木林。
走出家门,我的身体冷得打颤,走在山路上不时得留意脚步,以免在通往森林深处的斜坡滑倒。
经过夏天一片金黄色的小苍兰花田,我继续往山上走。
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埋没于积雪之中、在夏天被我当作秘密基地的旧日军要塞。
一片雪白之中,灰色的废墟显得毫不起眼。
我看到了废墟墙上那个彷佛以刀切割、曾是窗户的四角缺口,有一个人就坐在窗框上,对方无聊地晃动双脚,像在等待着什么人。
是那个戴着金属框眼镜、一头黑发的女孩。
我果然没猜错。
我慢慢靠近她,静香隔着飘下的雪花看见我,露出安心的微笑,令我的胸口一阵纠紧。
2025-9-23 17:45:30 回复
aisan748 楼主
[table][tr][td]「怎么了?」
「......我一直在等妳。」我对她笑了笑。
我好孤单,可是有人需要我、一直在等着我,一想到这心中有种得救的解脱感。


静香似乎是一边看书一边等我,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本暑假带给我的书。
她把书收进背包里,开心地对我微笑。
我走上前去,对她说:
「我猜妳应该在这里等我,就来了。啊,不对。」我爬上四角窗框,坐到她身旁。
我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到静香的情景,想起她就像我现在这样坐到我身旁,明明不是朋友却表现得那么热络。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吗?
静香在发抖,我从水壶倒了一些奶茶给她,接着也倒了一杯给自己,和她以奶茶干杯。
我看着静香喝下奶茶,对她说:
「其实我会来这里,是因为妳昨天叫我救妳。」
「我这么说吗?」
「嗯,应该吧。」
「嘿嘿嘿。」静香突然笑了起来,露出虎牙,然而下一秒,又变成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想到继父丧礼时自己一滴泪也没流,又想到昨天静香哭泣的模样。
这应该是因为对亡者的爱和被爱的程度不同,才会有这样的差异吧。
我细声地把这个想法告诉静香,但她却惊讶地看着我,不停摇着头。


「不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妳外公很疼妳呢。」
「不是这样的。」静香摇摇头说。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
鹅毛大雪扑扑降下,沉重和冰冷的氛围笼罩整座废墟。
我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说不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上彷佛只剩下我和静香两人,我们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静香这天穿着一贯风格的黑色皮大衣和鲜红靴子,戴着一条大十字架项链,脚上穿着红黑相间的横纹袜子。
她虽然身形单薄,却给人一股不舒服的压迫戏,和穿着制服的她完全不一样,十分不可思议。
近距离接触时,静香就像是有毒物质。
我又想起暑假时被她操弄于股掌间的自己,真想立刻起身逃回家去。
但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静香看起来十分沮丧,再加上她身上有太多我无法置之不理的谜题。
和静香独处的时光总是给人虚无飘渺的厂觉,彷佛游走在另一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像在玩一项危险的游戏。
这种感觉会令人上瘾,却又令人不太舒服,我并不喜欢。
这时,静香突然啜泣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
「不然是怎样?」
「我不是因为外公死掉才哭的。」说完,她又继续啜泣着。


「我是因为浩一郎杀了外公才哭的。」
「啊......?」我顿时手足无措,整个人愣住了。
接着又想起那个装出一副好人模样、却总让我不寒而栗的浩一郎。
静香红肿的双眼隔着镜框看着我,她喝了一口奶茶,说道:
「小葵,很久之前啊。」
「多久之前?」
「第一学期刚开始的时候。」
「啊,那真的已经很久了呢。」
「嗯,我帮妳选了一本书,记得吗?」
我想了一下,
「妳说的该不会是《人为什么想死?》那本书吧?」静香点了点头。
我们两人呼出的气息都化为白雾,彷佛就要凝结成霜掉落在地。
天气好冷。


「小葵,我很喜欢那本书里提到的原始人,一直很希望班上有谁也能看看那本书。后来妳借了那本书,在阅读课的时候还偷偷哭了对不对?从那个时候起,妳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样很奇怪吗?」
「嗯……」我沉思着。


「我也不知道,但又好像能懂。」
「原始人伤心的时候会静静地躲起来,我读到那一段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我也是一直静静地躲着,因为洞穴外面很危险啊,外面有那只杀死同伴的大熊。为了保护自己,原始人屏息静气,排除了所有的欲望,毫不醒目地生存着。他和我实在好像。」
「嗯……」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静香在学校里的确毫不起眼,一直屏息静气,尽可能不出锋头。
我想起在班上像隐形人般的宫乃下静香。
她继续说着:
「我打算一直这样屏息静气,直到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到二十岁之前,还有七年,在这之前绝不能引人注目。」
「一直到二十岁?」
「嗯,一直到长大成人。」
静香又喝了一口奶茶。
「在这之前我会很安静,就像洞穴外面有熊一样,小孩的世界之外有大人等着,如果不屏息静气的话,就会被发现了。我一直这么觉得。」
「嗯……」
「不过啊,小葵……」静香突然闭上嘴,苍白的脸颊因恐惧而紧绷。
我不解地问:
「怎么了?那妳为什么叫我救妳呢?发生什么事了?」
静香抬起头来,以颤抖的声音说:
「我好怕。」
「怕什么?」
「我好怕浩一郎。」我咕噜地咽下一口口水。
雪不停地下着,废墟渐渐被白雪覆盖。
静香低声地说:
「小葵,因为浩一郎实在太可怕了,我才会一直哭个不停啊。」


说来话长。静香说。
没关系,我听妳说。我回答。
于是静香开始诉说。




间章 宫乃下静香的告白

间章 宫乃下静香的告白


打开门后,我突然想起这一天是星期五。
不管过了多久,我也绝不会忘记计划开始的这一天。
不过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点。
(我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小葵,静静地听我说。我会尽可能按照顺序说。
但是,事情实在太复杂了,真的很难。
(是吗......?)
那天本来和其他日子一样,只是某个星期的某一天,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妈妈出去打工,爸爸自从被裁员后整天在家里喝酒、睡觉,每天只会做这两件事。
(喔?那妳的际遇和我很像耶。这种家庭一定意外地多吧,静香,我一直在想啊,这样的家庭在日本或许根本不算是特别不幸,反而是普遍的情况吧。)
是啊,小葵....
(咦?等一等,静香家里不是没有爸爸,而妳妈病死了之后,妳才被外公收留,不是这样吗?)妳听谁说的?(听谁说的?应该是小幸吧......班上同学都这么说。)
嗯——对外的说法是这样没错,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妳先听我说。
(好。哈啾!好冷喔!)
那一年我小学六年级。
没有钱,也没有梦想,妈妈整天只会抱怨,爸爸只会喝酒,我每天都想着要怎么脱离这样的环境。
每天傍晚放学回家后,我都会用妈妈的计算机做某件事。
(什么事?)
上网,看交友网站。
(好危险喔!)
对,很危险。
但是我不在乎。
我是女孩子,世界上有无数男人喜欢我这个年纪的小女孩。
当时我想破了头只想逃离那个家,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关系。
(我实在无法赞同,总觉得这样很邪恶。)
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想要从这座垃圾堆中找出一支好签,简直就是一场耐力的心理战。
后来,我终于找到一个很接近我的理想的留言,简直就像找到沙堆中的金块。
那是一则非常诡异的留言。
〈寻找在东京长大、没有口音、说一口标准日语的少女。年龄约国小六年级,长相不能太突出,最好没有任何特色。没有个性,目前重要的是演技要好。可以一个人行动,需要某种程度的演技。毅力强。我方保证会提供相当程度的谢酬和安稳的未来。〉
我心想,就是这个了。
我急忙赶在这则诡异的留言被网站管理员删除之前回复,并附上自己的电子信箱,留言写下
〈我今年十一岁,在东京长大、长相平凡、耐性十足。〉
寄出后马上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我以手机拍下自己的照片,寄给对方。
然后做好随时抛弃这个家的心理准备。
(我完全听不懂,妳抛弃了家庭?妳说的妈妈,就是妳外公的女儿吧?)
小葵妳真傻,不是这样的。
(啊?)
我抛弃的是亲生父母。
那个完全不在乎我的妈妈,和被裁员后成天喝酒的爸爸,是我抛弃他们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当时他们曾向警方报案,但是他们找不到我的,因为我已经登记了新的户籍。
就算我爸妈想注销我的照片协寻也办不到,因为我已经把自己的照片全都自爸妈的数字相机删除。
如果去学校找,或许可以找到一些,但我长得一点特色也没有。
再加上我把原本咖啡色的头发染黑,把短发留长,剪成了很有特色的娃娃头,甚至戴上了眼镜。
隐藏在这些伪装之后,我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人了,妳懂吗?
(这个嘛......?)
我并不是宫乃下静香,我的本名是竹田优子。
妳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喔。
我不知道真正的宫乃下静香在哪里,因为浩一郎找不到她。
据说她妈妈死后,她被送到某间孤见院去了,但是浩一郎找不到。
(那?)
宫乃下将香的告白我是冒牌的外孙女。
(竹田?暑假时溺死的那个旅人也姓竹田。记得那女人叫竹田朔美,妳们有关系吗?)
啊,妳说那个人啊……嗯......
(我记得她是从东京来的大学生。)
她是我堂姊,不过我和她不熟。
她应该是来找我的吧,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过在我们见到面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是喔……)
小葵,我们再回到刚才说的交友网站吧。
我刚开始以为对方是萝莉控那种变态,不过当时我想,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只要能逃离我家,我迟早能找到可以尽情挥霍过日子的地方。
没想到,对方的目的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那个留下诡异留言的人,就是宫乃下浩一郎。
那时他三十三岁,大学毕业后回到爷爷身边。
因为老人没有其他亲人,他以为老人死后自己能继承一笔巨额遗产,没想到老人不喜欢他,甚至留下遗嘱要将所有的财产捐给慈善机构。
他得知这件事之后,开始努力讨老人欢心,却完全没有效果。
于是他开始寻找老人其他的亲人,发现原来老人有个女儿,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妹妹,不过她在多年前和老人断绝了父女关系,离家出走。
浩一郎立刻动身去找姑姑,但她却已经因病过世了。
他试图找出姑姑的女儿,却始终无法如愿。
于是,他决定找一个女孩假扮静香,把这个女孩带进宫乃下家。
如果老人中意这个外孙女,一定会重新拟订遗嘱的。
对浩一郎来说,不管财产留给谁、或是根本不留给自己,只要财产流入慈善机构,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老人留下遗嘱,把财产全留给外孙女,那么他就能以监护人的身分动用老人的财产。
法律问题太艰涩,我不懂,总之浩一郎就这样到东京来找我。
经过一番长谈,我答应成为他的共犯。
清除家里有关自己的所有资料后,我留下一封信骗爸妈说要离家出走,便和浩一郎搭上飞机,在下关潜伏了一段时间,接受浩一郎的演技指导。
据说老人的女见是个文静,却又顽固不听话的人。
老人不喜欢太顺从的人,反而喜欢会和他唱反调的可爱小姑娘。
为了让老人喜欢我,浩一郎教我不要什么都顺着他,而是尽情耍任性,让他伤透脑筋。
如果老人希望我陪在身边,就故意不理会他。
想不到这还挺难的,就连浩一郎也快受不了,他常笑称自己就像是毕马龙(Pygmalion)
(毕马龙是什么?)
啊?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浩一郎常挂在嘴边这么说。
(等一下喔,我用手机查一下,去查查网络辞典......上面说那个人爱上自己做的雕像,还为雕像做了很多事,感觉好变态喔。)
喔?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反正我也不在乎。
(怎么能不在乎——!)
总之,我依照浩一郎的指示,顺利潜进了宫乃下家。
他帮我处理了一切有关法律层面的事,没有人怀疑过我。
轮椅上的老人起初一直观察我,发现我是一个不听话的脱种野马,他非常生气。
我有时乖乖帮他推轮椅,有时完全不听话,就像暴风雨一样无常。
有一天老人气炸了,对着我大吼:
「妳的爸妈到底是怎么教的?简直是个畜生!」
我笑了出来,对他说:
「不过我可是个年轻的畜生喔。」
老人气得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我还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家门了。
结果那个晚上,老人立了新的遗嘱。
我是听浩一郎说的。
事情就发生在上星期。
为了让老人立下新的遗嘱,这两年多来我和浩一郎投入许多心思。
战争终于结束了,浩一郎是这么说的。
然后就在前天,寒假的最后一天,回到家之后,我发现家里没人。
然后我接到了医院的通知,说外公已经死了。
是心脏病发作。
我觉得时间点未免太巧了,料想一定是浩一郎动手杀死外公的,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到了医院之后,我在太平间里找到浩一郎,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猎物,像他看老人的眼神那样。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他杀了老人。
丧礼的时候浩一郎一直站在我身旁,我好怕,才一直哭。
我止不住眼泪。
我好怕。
我知道下一个被杀的就是我。
(为什么?)
妳想想看,老人没用之后,立刻就被杀死了。
现在已经没有用的,还有一个人,妳知道吗?小葵。
对他来说,我也已经没用了。
我一定马上就会被他杀死....
2025-9-23 17:53:47 回复
[table][tr][td]第三章 要准备的是冷冻鲔鱼条和八卦的欧巴桑,静香说

第三章 要准备的是冷冻鲔鱼条和八卦的欧巴桑,静香说


灰色的废墟被片片雪花淹没,变得更为虚幻;白雪在地面堆成一座座雪丘,就像漂浮在海浪间的小岛。
宫乃下静香的告白让我措手不及,我只能静静倾听她那令人膛目结舌的告白。
宫乃下静香原来根本不是宫乃下静香,她真正的名字叫做竹田优子。
宫乃下浩一郎为了从慈善机构手中抢过老人的遗产,急忙找她来当替身。
之后老人果然重新订立遗嘱,将遗产继承人从慈善机构更改为静香。
不久,老人就疑似死在浩一郎手上。
——杯子里的奶茶渐渐变凉了。
我想起静香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故意把咖啡色头发染黑的举动,还有在学校走廊听到有人叫飒太的女朋友「竹田」时很快地转过头去的那一幕。
还想起自己一直觉得浩一郎很恐怖的事。
我声音嘶哑地问:
「妳为什么会被杀?」
静香叹了一大口气。


「因为我已经没有用了。」
「为什么?浩一郎不是想尽办法让妳继承遗产,成为妳的监护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怎么会不需要妳呢?」
「小葵,妳真傻。」静香的语气很悲伤。


「妳仔细想想。」
「想什么?」
「浩一郎的目的是让外公改立遗嘱,因为如果外公把钱捐给慈善机构的话,他就没辙了。不过,只要外公的遗嘱改为让某一个人继承的话,他就有机会得到这些钱。因为只要继承人在继承遗产后死亡,遗产就会落入唯一的亲属浩一郎的手上,全部都会。」
「啊!」
一股凉意窜上我的背脊。
静香的脸色很苍白,声音很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她的表情有一点僵硬,虽然刻意装出笑容,却显得很不自然,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她又喝了一点奶茶。


「他的绊脚石,只有两个人,也就是外公和我。小葵,妳要帮我。我不想和他一起住在那栋大房子里,我不要被杀,我不要……」
雪愈下愈大了。
我呆呆地望着身旁那个叉开始哭泣、红着眼睛的女孩。
就且样我接受了发出求救讯号的静香的提案。
我又想到最近自己常会切换成战斗模式,陷入残忍而震怒的情绪,甚至到了动手殴打最重要的妈妈的程度。
虽然这种情绪会伤害妈妈和我,但说不定可以帮上静香……我想,我可以的。
静香也说我一定没问题。
于是…….


要准备的是冷冻鲔鱼条和八卦的欧巴桑,静香说。


太阳就要下山了,我一个人走在县道上。
步道上积了一点雪,变得很滑。
和静香聊天时那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办得到,但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了。
我很不安,很想回家,但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我只能独自默默前行。
宫乃下家愈来愈近了。
那栋应该只有浩一郎在家的房子。
我站在堆满积雪的玄关前,有一点犹豫,不过仍是一鼓作气打开了玄关大门。
这么大的房子里,却没有何人。
老人已经离世了,玄关外就只有一双大皮鞋,应该是浩一郎的。
我悄悄地转过头去看树篱外的邻家。
那个梳着怪异发型的女巫欧巴桑一直盯着我看。
太好了,证人果然跟静香计划的一样,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雪终于停了,走进大门后,我回过头去检查积了一层薄雪的小径。
积雪上有人在家里的浩一郎的脚印,和刚进门的我的脚印。
雪地上只有我们两人的脚印。


「有人、在家吗......」
我怯怯地说完,一个纤瘦的男子狐疑地探出头来。
我紧绷着神经。
对方的脸正好被阴影挡住,看不太清楚,不过寒假之前他打静香时脸上可怕的表情已经深刻烙印在我的脑海。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双脚不听使唤。


「是谁?」他的声音很低沉,口气带着苛责。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啊,不好意思,我叫大西,是静香的同学。」
「啊,我记得妳。不过静香还没有回来喔……」
浩一郎若有所思地朝我走来,看到我站在玄关前冷得发抖,担心地问:
「妳还好吧?很冷吧。」
「啊,不会。」
「妳进屋里等吧,我想静香应该快回来了。」
「好……」
对于浩一郎亲切的招呼,我维持高度警戒,脱下鞋子,走进了玄关。
浩一郎领我走上前去,说:
「静香的房间在这里,我就在书房,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啊,好。」
说完,我便假装进了静香的房间,偷偷地溜进厨房,悄悄地把厨房窗户的窗帘拉开一个细缝,确认隔壁的欧巴桑是不是还在监视宫乃下家。
好夸张喔,她真的还在看,还看得很认真。
我没有脱下手套,遵照静香的指示来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库。
里面有一根冻得硬邦邦的鲔鱼条,大约三十公分长,细长的形状和尺寸很适合拿来当作球棒。
就是这个,我点点头,紧紧握着鲔鱼条。
〈要准备的是冷冻贿鱼条和八卦的欧巴桑。〉
脑中响起了静香低沉的噪音。
〈准备好了吗?小葵?〉
好了,我在心里点头。
〈玄关前积了一层雪,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雪地上只会有浩一郎和妳的脚印,这样就能证明没人从这栋房子离开。〉
我在心里一一确认静香的话,不停点头。
〈而且隔壁的欧巴桑一定会一直观察我家的动静,她可以证明小葵没有带进、也没有携出任何凶器。〉
嗯,到目前为止的发展都和静香预测的一样。
我虽然有些不安,还是点了点头。
想到书房里的浩一郎,我就觉得快喘不过气。
他一定没想到会被上门拜访的国中女生以鲔鱼条杀害吧。
〈妳到厨房去,从冷冻库里拿出贿鱼条,然后从后方不停痛击浩一郎。贿鱼冻得很硬,如果拿来攻击人的后脑杓,应该足以致命。杀死他之后,妳就赶快回到厨房。〉
「大西同学,要不要喝果汁?」
突然传来浩一郎的声音,我连忙离开厨房,把鲔鱼藏在大衣里面。


「啊,不、不用了。」
〈在锅子里加入高汤酱油和水。〉
「外面那么冷,还是喝点热的东西好了。要不要喝茶......」
出现在走廊上的浩一郎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打了个冷颤。
眼前这个原本让我害怕的男人,突然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此刻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多少改变了我对他的印象。
我紧握藏在大衣内的鲔鱼条,害怕地抬头看着浩一郎。
〈拿出站板和菜刀。〉
「啊,我怎么会请女孩子喝茶呢,很老气吧。我对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实在一无所知啊,也难怪静香不喜欢我。这么说来,大学时同一组的女同学也常说我太迟钝啦,看起来很冷漠啦,眼神很恐怖之类的。对对对,不要喝茶......」
〈把葱和姜切成细丝。〉
只见浩一郎慌慌张张地走进厨房,把壁橱开了又关,终于找到了某样东西,他转过身来。


「这个好不好?」
〈等锅子的水滚了,就把切好的葱姜放进去。〉
浩一郎手上拿着一瓶印有蓝白小圆点的可尔必思。


「煮一些热水好了。对了,妳喜欢喝热可尔必思吗?......不喜欢吗?」
「啊,是。」
「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喜欢可尔必思。」
「果然,我就知道!我现在就烧开水,妳坐着等一下。话说,静香今天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我只好紧张地端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手中的鲔鱼条好冰。
浩太郎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纳闷地问:
「妳的手怎么啦?会冷的话,把手伸到这边的暖炉取暖吧。」
「没事。」
「嗯?还是妳拿着什么?」
浩一郎突然靠了过来,我不禁放声大叫。


「没拿什么!」
「哇!不好意思,没有就好。」
〈然后把拿来杀害浩一郎的贿鱼条放进微波炉里。〉
我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眼泪随时会掉下来。
忙着烧开水的浩一郎毫无防备地背对我,屈着身子开始找杯子。
现在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如果我不动手,静香会生气的。
我的朋友会讨厌我。
〈把鲔鱼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我慢慢站起来。
〈解冻之后,把鲔鱼切成......一块......一块的。〉
我紧紧握住鲔鱼条。
我得动手才行。
——但是我的心却怎么也无法切换成战斗模式。
我既不想露出獠牙,尖锐的爪子也无法竖起。
打刚才起,我就觉得怪怪的。
(因为眼前的浩一郎,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好人......)
为什么之前会觉得他恐怖,我已经想不起原因了。
我有能力看穿大人的本性吗?那个人真的只是装出好人的样子,其实内心就如静香哭着控诉的那般,是个杀人凶手吗?
还是......说不定是静香对我说谎。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说谎?耳边再度听见她低沉的声音。
〈把切块的捕鱼放进锅子里。〉
我冒着冷汗,鲔鱼条实在太冻人了。
虽然厨房里很温暖,我还是冷毙了,全身不停打颤。
浩一郎把做好的热可尔必思放在我面前,招呼着说:
「喝吧。」只见他屏息盯着我看,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谢谢」听到我向他道谢,他才松了一口气般露出微笑。
〈用锅子煮熟捕鱼,然后报瞥,假装妳刚发现浩一郎的尸体。那栋房子里只有浩一郎和妳,而妳既没有凶器,也没有敌人动机。既没有人进去家里,也没人出来。而且就算翻遍整栋房子,也找不到杀害浩一郎的凶器。留下血痕的凶器......捕鱼条已经煮熟了,证据早已消失在高汤酱油之中。太完美了。〉
我想起静香孱弱、苍白的脸。
又侧眼看着正在泡自己那杯茶的浩一郎。
不知是他一时大意忘了伪装,还是因为光线的关系......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看上去很恐怖,不过看着看着,倒也像是一个笨手笨脚、不善应酬的人。
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打了个冷颤。
(不过,静香应该编不出那种故事?)


会想出这种奇怪杀人计划的静香,不可能编出自己是冒牌的宫乃下静香那样的故事,那可是一个真体而周延的犯罪计划。
静香想得出来的,顶多只是在楼梯上放研磨棒、在路上种菜籽油、把当作凶器的鲔鱼煮熟这种程度罢了。
静香甚至不知道浩太郎所说的「毕马龙」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是无法把不知道的单字放进捏造的故事里的。
——还是快动手吧。
我紧握着鲔鱼条,站了起来。
这时浩一郎唰地拉开了窗帘。


「天都已经黑了,静香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禁低呼了一声:
「啊!」
窗外发生的两件事,映入我的眼帘。
又开始下雪了,而且隔壁的欧巴桑正准备出门。
浩一郎和我的脚印想必会被这场雪给覆盖,这么一来,不就无法证明没有其他人进出屋子,无法证明没人带着凶器离开。
再加上,那个欧巴桑也出门去了。
我全身无力。
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心中埋怨,静香真是个白痴。
继父那一次会那么顺利,其实只是偶然。
她的计划那么随性,根本不可能杀得了人。
我心想,不行了,回家吧。
正打算站起来时,浩一郎突然开口。


「大西同学。」他的声音很低、很阴沉。
我吓了一大跳,慢慢转过身去。
他该不会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
「谢谢妳喔。」
「……啊?」
转过头去,我看到的是浩一郎开朗的笑容。
2025-9-23 18:09:09 回复
[table][tr][td]「妳是因为担心静香才来找她吧。祖父过世那天,她哭得很伤心。她母亲过世后,剩下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后来外公收养了她,又那么疼她,她和外公的感情真的很好。她有些地方和大家不太一样,我一直很担心她交不到朋友,不过有妳陪在她身边,我安心多了。以后也要麻烦妳继续当静香的好朋友喔,她不是个坏小孩。」
「好……」我点点头。
浩一郎也和蔼地点了点头。
我狼狈地离开了宫乃下家。
走出她家没几步,我把鲔鱼扔在路上,然后一路哭着走回家去,心中充塞着挫败和恐惧。


我能到哪里去呢?
离开宫乃下家后,我摇摇晃晃地走在静静下着雪的路上。
隔壁的巫女出门后,房子里一片漆黑。
静香这个白痴……我来到县道,太阳已经下山了,夜晚的大海拍打着岸边,激荡出黑色的浪花又再度退去。
鹅毛大雪飘落在黑色的海面上,有如梦境一般美丽。
好美啊,我不禁想。
一辆公交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在半己损毁的公车站牌前停了下来。
这是通往下关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下关往小岛的公交车挤满了返家的上班族,但这班公交车却空空荡荡的。
我连忙向前跑,跳上了公交车,走过阴晴的车厢,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老旧的四方形车厢在大雪中向前行驶,彷佛要将我带进另一个世界。
我闭上眼睛。
车子摇摇晃晃地将我载离。
我不敢回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初我真不该害死继父,这是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而我无法向任何人坦承自己的罪行,不管对像是妈妈、飒太或班上的同学。
从那一天开始,我虽自觉没什么改变,但也听受到体内以往框住愤怒和暴力的控制环似乎变松了,我变成了一个易怒的女孩。
也因此这样,我才会这么轻易就听信静香,接下帮她骰死浩一郎的疯狂任务。
我真是疯了。
但是,我又该怎么办呢?公交车在大雪中摇摇晃晃地驶过银色大桥,抵达下关的闹区。
下了公交车,我走进一家营业到深夜的书店,看了一会儿漫画。
又到唱片行去试听一堆新歌,到可丽饼店吃了草莓可丽饼。
我知道不回家不行,双腿却像铅块那么沉重,一步也动不动作不快一点的话,就赶不上回小岛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我朝公车站牌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我看到暑假和飒太一起去的那家小型电玩中心。
在华丽霓虹灯的指引之下,我走进店内我一个人玩夹娃娃机,花了两千圆后,成功夹到一个粉红兔子玩偶。
这次可是我自己夹到的。
我紧抱玩偶,准备走进下着大雪的马路,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以为是朋友,心里顿时安心不少,开心地转过头去。
没想到站在身后的,竟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表情恐怖的欧巴桑。


「妳几岁。」
「二、二十岁。」的
「或许妳觉得这样很好玩,但是不行喔,妳还是国中生吧?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闲晃,怎么可以呢?来,跟我们走。」
他们两人动作一致地亮出辅导员的识别证,头往同个方向歪了歪。
我看向四周,想着要往哪边逃比较好,结果他们居然一人一边把我架住,扭住我的手。


「好痛、好痛喔!」
「都快十一点了,还在路上闲晃。」
「我说很痛啦......」
我就这样被拉出了电玩中心。
外面依然下着鹅毛大雪。
我被带到一个叫做「下关员警署少年课」的地方,在许多职员忙碌来去的大厅里,我被安排坐在一张铁椅上。
他们检查我的随身物品,不过我身上就只有皮夹、手机和怀中抱着的兔子玩偶而已,而且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什么名字?」
「几岁?」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
我赌气地一句话都不肯答,坐在面前的一个二十来岁的警察不耐烦地用力敲着桌子。


「为什么不说话?再不说话就不让妳回家喔。」
不回家也没关系,我想。
我愈想愈不痛快,索性低着头不吭声。
警察叹了一口气,好像拿我没办法。
「真是的,最近的国中生真令人伤脑筋。各个贪玩,根本不听大人的话,也不懂父母的心情。是不是?」
「父母也不懂小孩的心情啊。」
「会这么想,表示妳还是个小鬼。」
警察的口吻很不耐烦,他不停地问我问题,不过我还是决定不开口。
接着又来了另一个警察,说并没有接获家中有国中生的家长报案小孩失踪,他们查不出我的身分。
一个钟头之后,有个人经过我身边,突然停下脚步。
我看见一双穿得很旧的大皮鞋,那人还穿了一双中年欧吉桑风格的袜子。
他停下脚步很久,似乎考虑了一会儿,不久又快步向前走去。
又过了十分钟,同样的一双脚再度腰回原地,在我面前停住。
耳边传来一声冷静的问话。


「妳是大西、葵吗?」
我惊呼一声,抬起头来。
眼前站着一个眼熟的欧吉桑,年约五十岁,表情十分温柔。
他身穿警察制服,小腹有点凸出,眼睛下方有些皱纹。
我两眼空洞地仰着头,那个警察弯腰看着我。


「记得伯伯吗?」
我点了点头。


「前一阵子真是难为妳了,伯伯一直很担心妳呢。后来妳和妈妈都还好吗?如果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告诉伯伯。」
眼泪扑歉歉地落下。
我哽咽着,眼泪不听使唤地一直流。
——我四个月前杀死继父后打了110报案,这个伯伯就是当时赶到家里来的警察伯伯。
还处传来警察伯伯向其他人解释我爸刚过世,所以心情很不稳定。
我不停哽咽着,哭声掩盖了他们的对话。
年轻警察的态度大变,拿了一些零食和果汁给我。
他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打电话给谁。


「......她家好像没人。」
听到年轻警察这么说,警察伯伯讶异地反问:
「这么晚都没人在家?记得她母亲还在,会不会是出门找女儿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去她家附近的派出所报案吧。」
这时,我喷哽着插嘴说道:
「妈妈交男朋友了。」
两个警察同时转过头来。
「我打了妈妈,伤了妈妈的心,所以她才会离家出走。」
我又抽噎了一声。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无法忍受众人同情而紧迫钉人的视线,碰地一声站了起来,说:
「我要回家了。」
警察伯伯点点头说:
「嗯,我送妳回去吧。」
坐上警车,警察伯伯载着我从下关的员警署回到岛上。
窗外依然静静地下着大雪,雪花不断落在黝黑的海面上。
银色大桥也覆盖着雪,白花花一片。
我突然想到,妈妈该不会就这样不再是我的妈妈了?
我知道妈妈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谁,不是我、不是死去的丈夫、也不是新的男朋友,而是那个「年轻时的自己」。
那个生活在大都市,本应成就一番事业、年轻貌美的女孩。
那个女孩永远活在妈妈的心中,总是那么年轻、任性,充满无限可能。
妈妈根本不想当那个困在荒凉小岛的自己,一直想成为另一个不同的人。
如果真能实现梦想,她一定随时愿意舍弃一切。
说不定妈妈根本已经离开这里到远方去了。
但是,妈妈......我在这里呀。
不管妈妈认不认、爱不爱,我这个时时提醒她现实生活有多枯燥无味的女儿一直在这里啊。
请不要觉得我是沉重的负荷,我会尽可能让自己轻一点的。
正当我陷入沉思,感觉到前方有道强烈的视线。
抬头一看,汽车照后镜映着副驾驶座上的警察伯伯的双眼。
因为实在太意外了,我吓了一大跳。
看来警车的照后镜除了注意后方来车,还兼具观察后座嫌犯和离家出走少女的表情这项功能。


「小葵,妳在想甚么?」副驾驶座上的警察伯伯问我。


「嗯......这个嘛……」
我们的年龄差这么多,我不知道该和他聊些什么,又不想说妈妈的坏话。
于是我改口问道:
「请问,」
「嗯?」
「现在不是常发生青少年犯罪吗?」
开车的年轻警察双肩抖动了一下。
警察伯伯的表情则一瞬间变得严峻,沉默着不说话,不过旋即又露出温柔的微笑。


「嗯,对呀。」
「你有什么看法?像是小孩杀死大人这种案子。啊,我当然是说世间的例子啦。」
「妳问我的看法啊。」警察伯伯发出低吟
「嗯,伯伯小的时候环境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日本还很穷,大家光是要活下去就很辛苦。
的确有人为了钱偷鸡摸狗,不过说真的,我真搞不懂现在那些没有原因就任意使用暴力的孩子。」
「……」
「但是,我想他们都各有各的苦衷吧,只是报章杂志没有报导出来罢了,只是我们这些大人无法理解罢了。」
「苦、苦衷……」
「当然,杀人还是不被原谅的罪行,我们警察的工作就是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嗯……」
「我想你们这个世代的孩子,一定承受了很多不同于我们那个年代的贫困和焦躁。
如果你们愿意早一点发出求救信号,大人也很愿意帮助你们的。」
警车开上了县道,雪愈下愈大了,道路与海面的分界线变得模糊不清。
开车的年轻警察放慢速度。


「小葵,妳听过斯巴达狐狸的故事吗?」
我对着照后镜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
「是吗?那斯巴达教育总该听过吧?」
「嗯。」
「这个名词源自古希腊一个名为斯巴达的都市国家的教育制度。这个国家对年轻人非常严格,不管是念书,还是戒律、道德教育,各方面都十分严格,罚则也很严厉。某天有个和妳差不多大的小孩偷了一只小狐狸,或许是临时起意,或许是太穷了,也有可能是见义勇为,故事中并没有交代得很清楚。小孩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罪行,便把狐狸藏在衣服里,在深夜中赶路田家。然而被塞在怀里的狐狸很痛苦,竟咬了小孩的肚子,但是小孩只是咬牙忍耐,继续赶路。小狐狸愈咬愈用力,那个小孩仍然咬紧牙关忍耐疼痛。」
「然后呢?」我的声音颤抖着。
警察伯伯说:
「后来那个小孩就因为忍耐过度而死了,这起忍耐和秘密并存的犯罪,毁了这个小孩。也就是说,忍耐过度并不是好事。」
警察伯伯透过照后镜看着我。


「小葵。」
「是、是。」
「找个时间和妳母亲聊聊吧,不用自己一个人承受。不管是谁,经历父亲的过世都会很痛苦,也会窜到孤单无助,是不是?」
「……」
「小孩也有很多烦恼。如果只是过分忍耐,很可能有一天就突然动手打人。
很多时候暴力都是因为过度压抑而发生的。妳突然动手打人,妳母亲一定吓了一跳吧,或许也因此生妳的气,但是啊,没有父母是讨厌自己小孩的,绝对没有。妳母亲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妳的人,是不是?」
「……」
我低头不语。
看着沉默不语的我,警察伯伯又问:
「怎么了?」
奔驰在雪中的警车从县道开上校长的坡道,离家愈来愈近了。
我好想吐露一切。
就算被逮捕也没关系。
如果是这个伯伯的话,就算被捕、把所有事都抖出来也没关系,我想。
于是我细声地说:
「伯伯,其实啊。」这时对向车道的来车按了一声喇叭,盖过了我的声音。
我又大声地说了一次:
「其实我......」警车停了下来,已经抵达我家了。
玄关的灯是亮的,妈妈似乎已经回来了。
我再次开口,对警察伯伯说:
「我、那个时候,其实……」
「嗯?」
「我继父......」
「嗯。」
「其实我故意把继父的药」
——咚咚咚咚!我的左侧突然传来极大的声响,有人正以拳头敲打着车窗。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一张可怕的笑脸赫然出现在车窗外。
笔直的黑发,细长而冷漠的双瞳,那人正透过金属框眼镜瞪着我看。
咻地一声,全身变得无力。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出不来。
警察伯伯悠悠地说:
「是之前那个女孩啊,她是妳的好朋友吗?」
我点点头,低头抽噎了一声。
静香打开警车车门,伸出冰冷的手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强拉出警车。
她拉着我,小声地问:
「妳在做什么啊,小葵。」
「因为后来下雪,脚印都不见了,而且欧巴桑也出门了。」
静香不屑地「呿」了一声。
她向下车的警察伯伯低头致意说:
「小葵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小葵不见了,我才来看看。」
然后又对我说:
「妳的手机也打不通,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伯伯点点头,走进家里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妈妈说了一些话,临走之前对我说:
「有心事就和妈妈聊聊,不要一直抱着狐狸喔,知道吗?」
「......」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静香一直拉着我的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大雪不停降下,落在深夜的玄关上。
我胆颤心惊地走进大门,妈妈立刻冲过来大力巴了我的头。
我抬起头,妈妈很生气。


「不是叫妳不要让妈妈担心了吗?小葵,妳到底在做什么?」
「对不起」
「外面太冷了,赶快进去。」
「嗯......」我走进家门,转过身想关上玄关的门,看到静香在外面对我挥手。
我也向她挥了挥手。
妈妈关上玄关的门。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把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2025-9-23 18:18:04 回复
[table][tr][td]最终章 要准备的是战斧和杀意,静香说

最终章 要准备的是战斧和杀意,静香说


那一年即将结束了。
小岛被冬天的蓝黑色大海包围,白天天空覆盖着一层灰色的乌云,到了晚上,便笼罩于一片有如黑天鹅绒般的黑暗之中,彷佛整座小岛都在海浪之间摇曳。
不知道是抵挡不过寒冷的天气,还是我对牠的爱不够多,有一天早上,我发现鱼缸里的小金鱼死了,弱小的红色身躯漂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有一点恶心。
我从去年夏天起就那么疼牠,细心照顾牠,牠却死了。
生命真是太短暂了。
我默默地把金鱼装进小饼干盒里,在院子挖了一个洞,把盒子埋进去。
妈妈在薝廊上,问我为什么把草莓口味的百奇饼干埋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嘲笑。


「我在掩埋生命。」我说。
妈妈不自在地看着消沉的我。


「小葵,妳还好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
我端坐在薝廊上,抬头看着冬天的天空说:
「我的金鱼死了。」
听到我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妈妈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明明她早就习惯了失去。
「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软弱,所以死了啊。」
「......」
「那个人说的。」
「哪个人?」
「……没什么。」
继父说我的爸爸是因为太软弱才会死,那他自己呢?


雪花不停纷落而下,一点一点地落在埋着饼干盒的院子里。
过了一小时左右,就看不出金鱼埋在哪里了。
除夕快到了。
妈妈要我帮忙准备年菜。
雪已经停了,于是我骑上脚踏车赶在市场打烊前帮妈妈买东西。
我和小铺的阿姨聊天,买了鳞鱼子、小尾鲷鱼和带壳的虾子。
然后又绕去市场附近的麦当劳,用刚才买东西找的零钱买了麦克鸡块和玉米浓汤。
坐进店内角落的位置,我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一个人坐着发呆了一会见,突然看见一个熟人走进麦当劳,是静香。
她今天也穿着黑裙子和皮夹克,只见她一身诡异装扮满不在乎地走进来。
天气那么冷,她却点了冰可乐和汉堡。
静香拿着托盘走过来,发现了我。
她笑着问我:
「小葵,妳在这里做什么?」
「帮妈妈买东西。」
「是喔。」
静香自然地在我面前坐下,放下看起来很沉重的黑色塑料背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静香的情景,那时她从背包里不断拿出好几本书,就像变魔术一样。


「今天里面装了什么?」
「什么里面?」
「背包里。」
「啊,和法律相关的书。」
我轻轻应了一声。
静香好像很饿,开始大口吃起汉堡,然后她含糊地说:
「我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所以开始调查一些事。」
「……」
我想起静香的表哥浩一郎——那个看起来人很好,有时却会露出恐怖表情的浩一郎,还有静香坚称浩一郎杀了老人的事。
我相信静香,但仍有些怀疑。
静香瞥了我一眼,彷佛失去了兴趣,只见她认真吃着汉堡,大口喝起可乐。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重的书,摊开来看。
从封底可以得知那是法律相关书籍,书上还贴着图书馆的卷标贴纸,应该是向下关的市立图书馆借的吧。
我偷偷打量眼前的书页,只见静香翻到讨论失踪的章节,认真地读着。


「妳要搞失踪吗?」
「嗯、嗯......」静香抬起头来,说:
「我早就失踪了,竹田优子已经失踪两年了。」
「是吗?」
「只要被通报失踪人口七年,在法律上就是死了。」
我皱起眉头。
年末的快餐店里非常热闹。
带着小孩的人比平常多,许多小孩忙着吃汉堡、和兄弟姊妹吵架。
嘈杂的店里,只有我和静香的座位异常安静,彷佛和其他人身处不同的世界。
我和静香好一阵子没说话,无视对方的存在。
过了一会见,静香开口了。


「上次我们失败了。」
「妳是说那个杀人计划?太失败了!什么不在场证明、什么湮灭证据,真是糟糕透了,根本行不通嘛!」
向静香抱怨时,我差一点笑了出来。
想到静香乱七八糟的计划,我就火大。
那种迷惘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当时我简直慌得乱了阵脚。
静香老实地低下头。


「那计划真的很糟,对不起。」
「妳知道就好。」
「还是要像小葵杀死爸爸的那种方法才行。」
我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气,觉得就像被人出其不意地赏了一巴掌。


「这、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不在场证明,也不用湮灭证据,我们需要的是绝不会被发现的杀人方法。」
静香开心地笑了起来。
快餐店里的喧哗淹没了静香诡谲的笑声,我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只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瞪着静香苍白的脸。
静香终于止住了笑,她伸出苍白的手用力扣住我的手腕。
我抖了一下,把手抽回来。
然后.....
要准备的是战斧和杀意,静香说。


那天和静香分手后,我们朝不同的方向踏上归途,静香步行,我则是骑脚踏车。
妈妈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两样,我把买回来的雕鱼和虾子交给妈妈,帮忙挑菜、去掉虾子的肠泥,一边想着静香提出的杀人计划。
〈小葵的爸爸有病,所以可以营造病死的假像。我想浩一郎也是以这种方法杀死老人的。妳懂吗?〉
「小葵,手不要停,不要慢吞吞的。」
妈妈的话让我回过神来。
我点点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虾子。
〈但是浩一郎年轻又健康,身体那么强壮,说他病死应该很牵强。我想了很久,总算想出一个绝不会被发现凶手是谁的杀人方法,结果还是失败了。事情往往不能照着计划走,这不是妳的错〉
妈妈在鲷鱼上撒了一些盐巴,放在瓦斯炉上的烤盘。
小尾的鲷鱼刚好适合两个人吃。
瓦斯的火焰发出轰轰声响,感觉厨房似乎温暖了起了
〈我打算把尸体藏起来。杀死浩一郎后,藏起他的尸体,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干的事。不必耍小手段,只要把尸体藏起来就好。〉
「妈妈。」
我一边动作,一边问妈妈。


「什么事?」妈妈心不在焉地回答。


「听说下关以前有座巨大的迷宫,是真的吗?」
「巨大迷宫?」妈妈不耐烦地问,然后突然停下了手。
她瞇起眼睛,怀念似地陷入沉思。
瓦斯炉继续发出轰轰声。


「听妳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啊,是真的吗?」
「泡沫经济的时候,郊外盖了很多娱乐设施,结果后来都因为经营不善而停止营运。那时也盖了一座巨大迷宫,很多情侣故意在里面迷路,和一群朋友一起去也很好玩。」
「是喔……」
「不过那种地方只要去一次就够了,最后好像没有流行起来。小葵,妳怎么会知道那座迷宫?」
「这个喔,我听人家说的。」
妈妈一脸纳闷地看着我,不久又将注意力转回手边的年菜。


「除夕那一天啊,妈妈。」
「嗯?」
「我白天和静香约好了。」
「要早一点回来喔,两个小孩子很危险。」
「嗯……」
事情做完后,我走出厨房。
总觉得阴暗的客厅角落那只四方形骨灰坛一直盯着我看。
骨灰坛在盯着杀人凶手。
我感觉胸口有一股杀意正在不断萌发、膨胀。
这是对浩一郎萌生的杀意吗?不是的。
我想,这是对某个令我坐立难安的不知名人士而起的杀意。
我觉得焦躁不安,身体彷佛随时要爆炸一样。
战斗模式逐步启动。
事情往往都无法照自己的计划走啊。
我慢慢走上楼梯,回到二楼的房间。
房间的角落,校外旅行时买的古代战斧静静地伫立着。
我伸出手,撕开包装纸。
这把造形特殊的西洋战斧,整只都是铁制的,边缘还有可爱的红色花纹。
我轻轻地握住斧柄,纤细的手臂费力地拿起战斧,还挺重的。
心脏跳个不停。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床沿,倒在床上,我不禁发出低吟。
静香的脸孔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不般死浩一郎,静香一定不会原谅我吧。
闭上眼睛,我又想起那个夏日午后,在疯狂的蝉鸣伴奏之下,我们两人不停念着那一句话。
〈去死、去死、你去死......〉


蝉鸣夏季的风。
蔚蓝而高耸的蓝天、耀眼的海洋。
杀人的记忆。
这一切全都从我身边飞驰而去,消失在身后的某个角落。
我抱着头,在床上不停唔唔地呻吟着。
除夕那天天气晴朗,冬季的晴空之下,大人忙碌地在街上奔走,忙着大扫除、忙着准备年菜。
妈妈也在家里前前后后地忙着。
下午两点过后,我走出家门。
肩上背着装有皮夹和手机的背包,穿上球鞋,跑出了玄关。
然后,我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东西,连忙又折回家里。
回到二楼的房间,我背起以包装纸遮掩的战斧,准备走出家门时,妈妈狐疑地叫住我:
「妳要去哪里?」
「去找静香……不是跟妳说过了吗?」
「那根细长的东西,是什么?」
妈妈狐疑地看着我背上的东西。


「战斧。」
「啊。.......那是什么?」
「我走了!」
我再次穿上球鞋,跑了出去。
县道上很空旷。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岛上人家几乎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
我一步一步朝宫乃下家走去。
冷测的空气让我的脸颊彷佛就要裂开,阳光却异常耀眼。
冬天的海是蓝黑色的,只有海面因为反射日光而映着金黄色光芒。
海浪很大,不停拍打着岸边又再退去。
海上空无一人。
我的脚步愈来愈慢,真不想去啊,或许这才是我的心声吧。
或许我还在犹豫。
我想帮静香,却还在犹豫。
一部卡车呼啸而过,倾斜的公车站牌左右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的身体也轻轻地摇晃起来。
我想,还是回家吧......。
脚步愈来愈缓慢。
这时手机响了,是简讯的铃声。
我急忙从背包里拿出手机。
是飒太传来的简讯。


「妳在做什么?有空吗?」
我一边向前走,一边打着简讯。


「我很忙,现在正要去杀人。」
飒太并没有回这封简讯。
我慢吞吞地走着,终于来到宫乃下家的后门。
静香家的另一头停着一部可供轮椅停放的大型黑色厢型车,还有浩一郎的小型白色厢型车。
因为被房子遮住,隔壁的欧巴桑看不见这里。
静香已经事先把白色厢型车后座的车门锁打开,我四下张望,确认没人注意,便打开车门。
我先把战斧放进去,接着悄悄地坐进车子里。
这是一部八人座的厢型车,除了驾驶座和宽敞的副驾驶座,第二排座椅可以坐三个人,而我和战斧所在的第三排座椅也坐得下三个人。
只要躲在第二排座椅的椅背后面,驾驶座的人就看不见我。
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快接近我和静香约定的下午三点了。
我时缩着身子躲在第三排座位,伸长脖子看向静香家。
〈我们把浩一郎带到那座巨大迷宫。〉
静香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那里已经变成废墟,就算有人在那里被杀,尸体也不会被发现的。就算过了很久、很久、很久都不会被发现。〉
玄关的斗打开了,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响,我连忙缩回脖子,竖起耳朵注意外面的动静。
我隐约听到静香和浩一郎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除夕这一天非得到下关去不可呢?」浩一郎嘟嚷着说。
静香立刻界面:
「今天一定得去,一定是掉在那里了。」
「手机再买就有啦。」
「我只要那只手机嘛,而且数据都在里面。」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我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我会对浩一郎哭诉说我去下关那个巨大迷宫玩,结果不小心把手机掉在里面,叫他开车带我去找。这个时候,小葵就躲在车子里。小葵妳拿着战斧,我也会带着刀子,就是我们去校外教学时买的那些。然后,我们两个就在迷宫里面……〉
这时,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的心脏差一点跳出来,连忙关掉手机龄声,转成震动功能。
车外的浩一郎「咦」了一声,狐疑地四处张望。
我悄悄探出头察看,发现静香正瞪着我看。
糟糕。
我缩着脖子,在后座时起身子,打开手机。
是飒太传来的简讯。
2025-9-23 18:38:16 回复
[table][tr][td]「杀人?妳在胡说什么啊?大西妳最近怪怪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妳是开玩笑的吧?」
我好想哭。
接着开始打简讯。


「不是开玩笑的。为了一个叫竹田的女生,我现在得去杀人。但是,飒太,快来……」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
静香坐进车子里,脚步十分轻快。


「......救我」
接着驾驶座的门也打开了,浩一郎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他嘀咕着:「真是麻烦。」
我按下传送键,把刚打好的简讯寄出去。
浩一郎系上安全带。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飒太的回信。
我正想打开来看,静香突然转过头来,歪着头盯着我看,表情在说:
「妳在做什么?」
接着她的表情转而变得狰狞,整个身体靠了过来。
伸出细白的手臂。
她抢走我的手机,放在第二排座椅上。
如果想拿回手机,我一定得探出整个身体,这么一来就会被浩一郎发现。
静香把自己的背包放到我所在的最后一排座位,确认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最前面的副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起动了。
〈我们合力在巨大迷宫杀死浩一郎。一个女孩或许杀不了成年男子,不过两个人的话总有办法的。杀死浩一郎之后,就移动迷宫的一面墙,隔出密室。妳懂吗?迷宫里的路线都是直线,只要移动其中一面墙,就可以隔出四方形的小房间,不管有多少人进来,都不会发现那间密室。我们就把尸体藏在那里。这么一来,不会有人发现浩一郎的尸体。只要没有尸体,就没有命案。妳懂吗?小葵。〉


我把身体深深埋进座椅之中,仰躺着。
驾驶座的浩一郎和副驾驶座的静香都静静地不说话。
车子开进县道后,慢慢沿着海岸的道路前行。
我等待战门模式敢动。
我回想继父求救时自己只是静静看着他、那种残酷又不负责任的心情,并且拚命将为人着想、社会常识、身为弱者的自怜情绪驱赶出身体。
静香放在后座的黑色塑料背包在我的视线前方摇晃着。
那个有如多啦A梦的口袋一样神奇、可以拿出好多好多书的背包。
那个塞满了好多怪书、就像静香脑袋内容物的背包。
静香和浩一郎都不说话。
车子摇晃得很厉害。
窗外开始下起细雪。
好冷喔。
我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手伸向背包,静香今天不知带了什么书。
我打开静香的背包。
里头的书出乎意料的少,另外还有化妆包和钱包。
其中有本书,静香暑假时曾拿到我家。
就是下雪那天我们在旧日军废墟遇见时,她在看的那本书。
那本书她还没看完吗?我有些纳闷。
都过了好几个月,怎么还放在背包里?我记得那本书是在说杀死有钱老人的故事。
静香确实是这么说的。
杀死有钱老人的书....当时我还笑着说从书名根本看不出是这样的内容。
对了,那本书的书名叫做《女傀儡》(La femme de paille),作者是卡特琳娜亚荷蕾(Catherine Arley),是法国人。
法国的女流作家,听起来真酷。
我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一下。


毕马龙的任务,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再有魅力不过了。


这一行文字映入眼帘,旁边还有以粉红色亮彩笔画过的线条。
我觉得奇怪,又翻了翻。
很多段落都有画线。


想要从那个垃圾堆翻出好签,真可说是一场耐力的心理战。
「妳真是个畜生二个肮脏的畜生。」李奇蒙咆哮着。
「不过我可是个年轻的畜生,李奇蒙先生,我是这么年轻」说完,她一边笑着,静静起身离开了餐桌。


车子寂静而左右摇晃地驶向前去,来到了连接小岛和本土的银色大桥。
我阖上书。
窗外的海面发出银白色光芒,干燥的冷风拍打着车窗。
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重头看起,于是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
下一秒,我被狠狠击倒。


她打开门,突然想起这一天是星期五。不管过了多久,她也绝不会忘记计划开始的这一天。


故事的开头完全一模一样。
下着鹅毛大雪的那个午后,在旧日军的废墟中,静香将她的故事告诉我。
两个故事几乎一模一样。
我连忙又翻了几页,很多地方都画了线。
女主角翻遍了报纸的征婚敌示,想从中找到自己的机会,为了「从垃圾堆中找出好签」。
有一天,她看到了一则诡异的广告。
一个资产家表明想征求一位具备某些条件的女性。
女主角立刻写信去应征,才知道原来登广告的人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富豪的秘书,他邀女主角一起连手诈骗老人的遗产。
男秘书把女主角改造成老人喜欢的形象,还自称自己的角色就像「毕马龙」。
由于老人身边的人向来都很顺从他,女主角故意反其道而行。


「妳这个畜生」、
「不过我可是个年轻的畜生」,经过这番对话,女主角和男秘书终于达到目的,成功使老人重新订立遗嘱。
不久之后老人就......静香只是把这个故事改编得更现代风一点,像是把报纸广告换成交友布告栏之类,整个故事我再熟悉不过。
我全身抖个不停。
车子愈来愈接近下关,马上就要从桥上进入陆地。
......怎么办?我的脑袋飞快运转。
静香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编出这则谎言?


车子摇晃着。
宫乃下静香说她其实叫做竹田优子,但这八成是她编出来的。
静香就是静香,一直受到老人的疼爱。
但是她为什么要编出这样的谎言,还把我一起拖下水呢?
依照静香的说法,敢死老人的是浩一郎,因为他想霸占老人的财产。
后来老人把全部的遗产留给静香,于是浩一郎先杀死老人,接着就要杀静香,这样一来,遗产才会落入他的手中。
——真的是这样吗?我在想,事实该不会完全相反吧?这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事实完全相反呢?如果遗产其实是留给浩一郎了呢?我听到的都是静香的片面之词。
而我对浩一郎的恐布印象,说不定只是因为看到静香很怕他而来的。
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遗产到底是留给谁,说不定静香告诉我的根本和事实相反。
如果老人将遗产全都留给了浩一郎。
那么静香杀死浩一郎,就是想并吞财产。
在她的计划中,她打算杀死浩一郎,然后将尸体藏起来。
我突然想起静香最近在看法律书籍,而且是关于失踪的章节。
她把自己——也就是竹田优于失踪的事告诉我,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她捏造的,那么她根本就不是为了竹田优子才看那本书。
不对。
说不定她设想的,是浩一郎的失踪。
〈只要被通报失踪人口七年,在法律上就是死了。〉
我想起静香说过的话。
我们今年十三岁。
如果浩一郎「失踪」了,而且尸体一直都没被找到,那么七年后,他在法律上就会被认定死亡。
那时我们二十岁。
——我想起下雪那天,静香所说的那个悲伤原始人的故事。
〈我打算一直这样屏息静气,直到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到二十岁之前,还有七年。〉
〈在这之前绝不能引人注目。〉
到了二十岁,老人的遗产就全部变成静香的。
就像连着一条好长、好长导火线的定时炸弹一样。
——所以她才打算杀死浩一郎。
车子停了。
巨大迷宫位于下关郊外一座人烟稀少的杂木林,原先设置的停车场柏油路面都裂开了,长出了杂草,看上去很颓败,俨然是一座废墟。
这座迷宫非常阳春,立着许多高两公尺的钢板区隔出动线。
钢板上漆着红砖图案,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钢板原来的颜色。
入口处有一块介绍迷宫的立牌,里面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大。
天空中飘着细雪,已经傍晚了,天空渐渐变睹了。
浩一郎下车往前走,静香也跟着下了车。


「掉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后面那边吧。」
两人的声音愈来愈远。
我看着他们两人走进巨大迷宫,才慢吞吞地伸出手,取回手机看飒太刚才回传的简讯。


「妳在做什么?这话什么意思?妳说的竹田是指我女朋友吗?你们认识吗?」
之后飒太又传了一封过来,我连忙用大拇指操作手机,叫出简讯来看。


「她最近心情一直很不好,因为她堂姊今年夏天过世了。
她堂姊每年夏天都会从东京来找她玩,听说她们感情很好,但是前一阵子她堂姊跌进海里淹死了,她的心情很差」
我拿着手机,手却完全使不上力。
原来溺毙的旅客竹田朔美是隔壁班美少女竹田的亲戚。
对了,之前班上同学也抱怨过每年暑假都会有很多住在大都市的亲戚蜂拥到小岛上来,说什么贴近大自然有疗愈的效果,说着这些风凉话,在岛上小住几天,再回到大都市去。
那个溺毙的旅客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到这里来。
宫乃下静香只是把那起意外当作故事题材……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飒太,只好把手机丢进背包里。
我走出车子,怀里抱着战斧,慢慢向前走。
我慢吞吞地走进入口,没走几步,就看到静香折了回来,她催促我说:
「小葵,妳在做什么?快一点」
话才刚说完,她就整个人愣住了。
我的手上拿着那本书。卡特琳娜亚荷蕾的《女傀儡》。
静香的脸色十分苍白。
我死瞪着静香。


「妳这个大骗子。」我低声说。
静香的嘴唇颤抖不已。


「妳这个大骗子!大骗子!亏我那么相信妳,一直以为妳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骗妳」静香受伤地说。
我把那本书扔向静香。
静香表情纠结,喃喃地说:
「胆、小、鬼。」我气炸了,紧握着战斧的斧柄说:
「我不是胆小鬼!」
「我没有骗妳。」静香的声音还在颤抖,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没有骗妳,我只是……」
「只是怎么样!」
「我只是想引起小葵的注意。」
我顿时全身虚脱,双肩无力地垮了下来。
静香接着说:
「我觉得小葵是个好特别的女孩,和我为了同一本书落泪。今年暑假我好开心。而且小葵真的杀死了继父,我好尊敬妳,觉得妳好厉害、好不简单。但是暑假结束之后,妳就不理我了,只和其他女孩玩。看到妳们那么开心,我好生气。好希望妳重新注意我。」
「......」
「我希望我们变成好朋友。」
「……所以妳就说谎吗!」
「但是,我说的并不是全都是骗妳的。」静香喃喃诉说。


「我是真的认为浩一郎杀死了外公,真的觉得一旦继承了遗产,浩一郎就会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希望妳能帮我,也是真的。」
「……」
我困惑了。
细雪纷飞之中,静香无力地站在巨大迷宫之中。
被我揭穿谎言和虚矫的静香看起来一脸沮丧,脸色苍白而悲伤。
就在这时,我看见浩一郎蹑手蹑脚地自静香身旁的通道走出来。
静香没有发现他。
浩一郎是刻意不发出脚步声。
我歪着头狐疑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浩一郎的手上......握着一条粗草绳。
他的双手拉紧租草绳,撑开约三十公分,只见他静悄悄地从斜后方接近静香。
夕阳映照在隔板上,隔板的阴影遮蔽了我的存在,浩一郎似乎还没发现我。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喊一声:
「静香,小心妳的后面!」静香听到警告后吓得赶紧跳开,浩一郎则瞪大眼睛看向我。
他定睛一看,发现我紧抱大斧岔腿站在阴影之中。
我立刻切换成战斗模式。
静香也急忙从怀中取出小刀,颤抖着摆好姿势。
浩一郎惊讶地轮流看着眼前这两个分别拿着斧头和小刀、不断向他逼近的国中女生。
接着,他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2025-9-23 18:50:32 回复
aisan748 楼主
[table][tr][td]「原来如此,我们的目的原来一样啊,真是有趣极了。」
「一样?」我问。
浩一郎像是十分愉快。


「我抱着杀死静香的打算出门,看来静香也是一样。」
静香哭了出来。
她抖个不停,挥舞手上的小刀说:
「是你杀了外公对不对?我什么都知道。」
「......」
「我什么都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先......」
「谁教这笔遗产实在太诱人了。」浩一郎微笑着说。
我这才相信静香口中那个漫长的故事并不全是谎言,原来浩一郎真是个可怕的人,静香是真的被盯上了。
而静香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捏造一个荒谬的故事。
浩一郎徒手抓住静香挥舞着小刀的手腕,易如反掌地夺走小刀。
静香痛得叫了出来,转身想逃。
浩一郎手上的小刀眼看就要刺向静香苍白纤细的脖子。
我紧握着斧柄。
双腿不停颤抖,一步也动不了。
然而下一秒,斧头突然变得好轻。
刚才明明觉得很沉重的,现在却轻盈极了。
我忙举起斧头,冲向浩一郎,朝他的背用力挥下。
不过我的手滑了一下,刀锋砍歪了。
只见浩一郎握着小刀,缓缓地转过头,红着眼圈瞪着我看。
他的表情和刚才截然不同,气得一脸挥挥,嘴角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那个表情我见过一次,就在麦当劳后面的巷子。
那是进入战斗模式的浩一郎。
他就这样一脸挥挥地大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我的双脚开始不听使唤。
大人生气时真的好恐怖,而且成年男子的力气好大好大,这我再清楚不过了。
好可怕,我动不了浩一郎缓缓向我逼近,挥舞小刀刺向我,我连忙挥舞斧头阻挡,小刀应声飞了出去。
我看着静香逃跑的背影,心情非常复杂。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希望她能顺利脱逃,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她抛下我。
两种不同的情绪令我顿时千头万绪,不禁哽咽着哭了起来。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浩一郎握住战斧的斧柄,用力一扭,差点扭断我的手。
战斧随着我的尖叫掉到地上,浩一郎捡起斧头,摆好架势,朝我逼近。
尽管双脚不听使唤,我仍然奋力逃跑,一路上眼泪扑散散落下。
我在迷宫里慌乱逃跑,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结果不小心一屁股跌坐在地。
2025-9-23 18:57:53 回复